靜坐與鍛煉精神
一般學習靜坐的人,歸納其動機與心理意識,大約可分為三類:
(一)具有宗教的情感。
(二)愛好神秘的探討。
(三)企求長壽與健康。
以靜坐的立場而言靜坐,所有宗教的意識,神奇的觀念,長生不老的希望,統統歸之而入於靜坐的範疇,也不為過。但無論基於哪種動機與心理,開始學習靜坐,總會或多或少,受到道家神仙丹法等觀念的影響。所謂道家的神仙丹法,主要理論便是“人身原來有藥醫”等返老還童的思想。但是這所謂的藥。並非專指醫藥的藥。醫藥的藥物在神仙丹法的理論中,叫做“外金丹”。外金丹對某些人,或者修習靜坐到達某種情況的時候,是不可缺少的一種輔助。可是以靜坐與神仙丹法綜合來講,特別注重於“內丹”的修煉。講到內外金丹,便會使人聯想到中國歷史上,許多帝王與名士們,都想“服藥求神仙,反被藥所誤”等自作愚弄而死亡的後果。至於“丹”的正確內容和定義問題,查遍“丹經”道書,均莫衷一是而茫無所從,徒增迷離撲朔而已。我們把這些近乎原則性的理論,也暫時推開不談,等到將來有時間再加討論。現在所要講的,便是討論明代以後神仙丹法的“三煉”之說,以及它與靜坐和氣脈的關係。
三煉精氣神之說
明、清以來,修習靜坐或修煉丹道的人,普遍流行著一種觀念,那便是“煉精化氣、煉氣化神、煉神還虛,”以及最後一句的“粉碎虛空”而歸到“大羅金仙”的境界。因此大多認為人體內在的“精”便是“金丹”的“丹母”,湊合“持盈保泰”與“保精養氣”等理論。使人重視“煉精”的工夫和方法,便是學仙或“長生不老”的基礎。尤其如伍沖虛、柳華陽師弟一派(以後簡稱伍柳派)的丹訣,完全從這個理論出發,作為丹法的基本依據。清末民初,佛家某大師,力辟煉丹修道為旁門左道之術。甚至,視為邪魔外道的魔子魔孫,不屑一顧。這種觀念,未免有“矯枉過正”,和“孤陋寡聞”之憾,而違反了“法門無量誓願學”的謙沖。老實說,無論學道學佛能夠從保養精氣、“清心寡欲”作為入門的起手工夫,因此而不犯男女性行為的“淫欲”,對於以“持戒”為宗的“律宗”來講,反該是件非常良好的善行。如果也並此而辟為邪魔外道,未免有傷“佛門廣大”包羅萬象的容德。況且清代以來的出家佛教徒們,叫漏精(遺精)為“漏丹”。對於長坐不臥而精進修行的人叫“不倒丹”(即是倒褡的變稱),豈不是早已承認以不漏精為“持戒”(不犯淫戒)的根基嗎?問題只是要瞭解什麼才是“真精”?乃至人體內在的精蟲與卵子,它與“煉精化氣”的“精”,究竟有些什麼關係?必須要弄清楚這些道理,才好正式從事“修道”或“靜坐”。如果對這些原理不明,一味盲修瞎煉,雖然也可說無傷大旨,事實上卻有“十人九錯路”的弊病。
修煉的時間和程度之說
同時修煉仙道丹法的人,自明、清以後,從伍柳派的重視和提倡以來,對於修造成仙的過程之說,又非常流行。由此而配合“三煉”的理論,湊泊的如合符節。如說“百日築基”是“煉精化氣”的工夫。“十月懷胎”是“煉氣化神”的工夫。“三年哺乳”是“煉神還虛”的工夫。“九年面壁”是“粉碎虛空”的最後一著。而且還有人拿它與密宗的修煉方法相比,證之于木訥祖師(密勒日巴)由修持到成就的經過,在時間上恰又非常相似。因此這種煉養的程式之說,便深植人心,牢不可拔。並且又證以實際的經驗,所謂“精滿不思淫,氣滿不思食,神滿不思睡”的傳述,確定“煉精化氣”等對於修養過程上的實際效果。於是明、清以後的學習靜坐或修學仙道丹法的人,十之八、九,大都以搬精弄氣為學道的入門方法。甚至,還有較伍柳派的丹法更差一籌的道術,專門以“[手力]”“扣”等類似“點穴”“推拿”的手法,自我玩弄精神,認為便是“斬斷淫根”的無上秘訣。千奇百怪,牽強附會而著書立說,卻甚為風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