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忍教哀乐作主翁
《宗镜录》卷四十三,前面先说明经教的重要,也就是说一个修证的人,必须把经教(包括学说)和修行功夫合一,不能偏废。接下来就谈到经典所提“心”与“识”的课题。
研究唯识,事相上比较枯燥乏味,但其中道理深奥,这同时说明了一个原则,大家晓得佛法大乘精神的道理,“必出世者,方能入世”,既然求出世,要发起跳出世间困扰的出离心,才有本事入事。入世,大而言之,救世救人;小而言之,创造事业。否则,“世缘易堕”,没有出世的真精神、真心性,就谈入世的圣人事业,容易被世间因缘牵引堕落。
反过来说,“必入世者,方能出世”,专门走修行路子的人,尤其出家人,必须要能深入世间,要透彻人情世故、明了世法,才能够谈出世,否则,“空处难持”,掉在枯槁的空洞里,难以保持真空。佛法谈空,空的味道并不是好受的。此为出世、入世,在家、出家讲修持最重要的道理。千万记住:“必出世者,方能入世”,否则“世缘易堕”,“必入世者,方能出世”,否则“空处难持”。
上一次讲到心识的关系,接下来:
唯心唯寂
是以若能觉了,即察动心万境万缘皆从此起;若心不动,诸事寂然,入如实门住,无分别。
如《入楞伽经》偈云:但有心动转,皆是世俗法。不复起转生,见世是自心。来者是事生,去者是事灭。如实知去来,不复生分别。
青年同学可能觉得这些文字易懂,然而我们却认为非常难懂。难懂在什么地方呢?因为这是翻译的文字,永明寿禅师本身的文学境界引发为文字的般若,太明白太动人了!因此我们有可能被它优美的辞藻困住了!
譬如我们发现一般青年人读书,不仅粗心大意、不深入,喜欢反传统,尤其喜欢夹带外文。我常常听到很多朋友说看不懂中国书,哟!到美国看外国人的翻译却看懂了。我说这样啊!那我们几十年白活了!为什么看外国人的翻译容易懂?皮毛的皮毛嘛!当然容易懂。啃不到骨头啃皮毛,结果我们把皮毛外边刮一点下来说懂了,这不是笑话吗!我们发现这类事实很多。
“是以若能觉了,即察动心万境万缘皆从此起”,所以,如果能随时警觉、觉察到自己起心动念,万境万缘都是因为自己心念动了所发生的。随时觉察自己的思想:想什么?做什么?修行本来是这个路子。我们心念动得很厉害,尤其年轻大了失眠睡不着,这个念头、那个念头停止不了。不过,失眠的时候还容易觉察到。这个容易觉察的念头是粗的;细的念头则不易觉察。一个人反省功夫能够觉察到细的动念,已经达到一半圣人的境界了。此话希望青年同学记住就是,不是低估了你们,修养功夫不到,不会懂这句话。
如果一个人能够觉了,“即察动心万境万缘皆从此起”,换句话说,做到对人对事、喜怒哀乐、烦恼不烦恼,乃至看到物质世界的一切动心不动心等等,都能清清楚楚。“万境万缘”四字包含很多,包含一切的境界、一切的因缘;因缘又包括人事的动向、物理的动向、感情的、心理的等等。你会觉察到,这些念头都是因为自己心念动了所发生的。
“若心不动”,假使心完全不动呢?“诸事寂然”,一切万境万缘就非常清净、寂灭。这样就可以证到“如实”。注意!“如实”是佛学名词,就是中国人讲的般若、悟道、证道的境界,住在无分别境界,对万事万物不起分别作用。
问题来了,这是大家读书要注意的地方,后世一般讲佛学、讲修养多半被这些文字盖住了。他们偏重什么呢?偏重“不动心就是道”的观念,如同孟子说自己四十不动心一样。如果不动心就是道,那么,白痴、脑神经坏的人,乃至脑震荡活着躺在床上,什么都不知,那不是更好、更不动心?对不对?
这是个大问题:在这个问题中又有一个逻辑问题。怎么才叫不动心?永明寿禅师只说心不动,一切事寂然、寂灭清净。那么,我们还可以提出个问题:假使我们对一切外缘不动心,心里只有一个清净保持,这个清净算不算动心呢?对,算对心。这也是一缘一境,保持那个清净也是动心。要注意这个道理,所谓禅宗就是要深入地参究,你保持心境永远的清净也是动心。
后世许多儒家反对佛家这些话。老实讲,儒家的反对,是因为对佛学没有真正深入。不管名气多大的理学家,都没有彻底深入佛学。话又说回来,如果深入佛学,就不走理学的路子,也不叫理学家了。他们虽然不深入佛学,但站在儒家理学的立场,其批评也对了一半。
理学家认为《中庸》所言:“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,发而皆中节谓之和。中也者天下之大本;和也者天下之达道。至中和则天地位焉,万物育焉”是道。这是对的,心可以动,不能说心不能动。动而不离中、得其用,动则不动也;不动则动也,这才是正确的道理。理学家这一半话对了,可是境界始终不大,只接近而还不到形而上最高的本体。
对于这个问题,此节并没有答复,后文有,先保留。这是告诉青年同学,看佛经,不能因为文字懂就马虎看过去。
“如《入楞伽经》偈云”,《楞伽经》是禅宗、唯识宗的宝典,这部佛经说:“但有心动转,皆是世俗法。”心一动转,就是世俗法。“不复起转生”,世间上一切外境皆是自心所造,因此说,世间法一切外境皆是来去生灭分别而来。真能够如实知,这一知去来就不复生分别了。拿普通话来讲,永远不会转到另一个生命境界。所谓转生,转到菩萨无生法忍,拿佛学来讲,生而不生,不生而生。
“见世是自心。来者是事生,去者是事灭。”翻译得并不太好,但很忠实。“见世”,见不是指眼睛,而心理上一接触世俗上外界一切事情,心就起作用。见世是自心,唯心所造。“来者是事生”,外缘一引动,心里就是这个印象、这个事。“去者是事灭”,事情过去,心理上这个事就灭了。
老实讲,“去者是事灭”这句话我们世俗的人做不到。修道如同镜子一般,事情来了,有思想、有念头、有感情;镜中一切有我的影像。事情过去了,心里没事,镜子马上恢复它的清净、空灵。一般人做不到。如果能做到人来事生,过去事灭,此人不是人,是圣人。永明寿禅师叫我们修养“来者事生,去者事灭”,事情来了,心里就有事,事情过了,心里就没事。事情来去就是个现实问题。现实,佛叫“如实”。
忍教哀乐作主翁
“如实知去来”,来了晓得来;去了知道去,有一个灵明觉知的在。“灵明觉知”四个字是佛学名词,灵灵明明。对于事情的来去之间,你有一个知道。这个能知的作用,不属于生灭来去、是非善恶、喜怒哀乐的上面。
例如我们欢喜,一边知道笑,一边也知道肚子笑痛了不能再笑。那个知道自己肚子笑痛的那一知不在笑的上面,那一知没有笑。笑的时候知道笑,控制不了;知道不要再笑了,一面还继续笑,有二、三个作用在。又譬如发脾气,明知自己争不过对方,骂两句差不多,不要再骂,第三句还是骂出来。那个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、不应该骂的那一知不属于生气。
所以,这些心理的现象都是来去的现象,有一个一知,都不属于来去、是非、善恶、喜怒、哀乐的上面。所以我们要做到“如实知去来”,这个里头叫做不起分别,所谓不生分别是指这个。
这里又有个问题,一般人讲中国哲学思想,提到《中庸》所言“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”,认为喜怒哀乐是心理状态。不对!喜怒哀乐不是人性的本性,喜怒哀乐是情。如果认为喜怒哀乐是性的作用,那错了!本性上非喜怒哀乐,而情绪上有喜怒哀乐。所以说“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,发而皆中节谓之和”,偏向由情绪引导到达心性修养状态。如果有著作说喜怒哀乐是心性的作用,那绝对错!虽然好学,但未加以深思。
喜怒哀乐是情绪,情绪有一半是属于生理的,这就关系到修养问题。庄子说,人到了中、老年,哀乐已不大起作用,好像很平和;实际上,这不是真正修养的功夫,那是身体衰败,“没法度”。所以这方面的喜怒哀乐与生理有关系,属于情绪。“天命之谓性”,能知之性不属于情绪。“天命之谓性”,能知之性不属于喜怒哀乐。由这个道理,我们晓得佛家讲的不知分别,是指能知之本性分别而不生分别。如果认为把心理的状态压下去,象石头压草一般,什么都不动叫做不分别,那何必修道?吃麻醉药使脑神经麻痹,岂不更干脆?什么都不动不叫道,如果这是道,那所谓一切唯心的道理就错,那叫一切唯物。事实上,唯物是不对的。不对的道理何在?这其中的道理要搞清楚。
因此,我们再回转来看永明寿禅师引用《楞伽经》偈说:“但有心动转,皆是世俗法,不复起转生”,心的转动都是世俗法,非超世俗法。超世俗法是分别而不分别,换句话说,我们的心,纵然修养到随时保持清明、随时保持清净一念不起,在佛学真正的修持上,保持灵明觉知也是世俗法。《楞伽经》偈说得很明白,这还属于外道法。在另一部很有名的《楞严经》里,说到五十种阴魔,把声闻、缘觉也打入外道范围,四禅八定、四果罗汉都不是真正地悟道。
《楞严经》开始便提及:“内守幽闲,犹是法尘分别影事”,这两句真是翻译得太好了!在文学的修养上,真要顶礼膜拜。“内守幽闲”,清幽、闲逸,没有喜怒哀乐。假使我们认为保持这种内心的清净、空灵,一念不生是道,就错了。那不是道,是一种功夫,一种享受。什么道理呢?因为这还是法尘、意识的境界。意根相对外境的叫法尘,也就是对外境所起的分别心的第二个影像。等于我们长久居住在繁忙的闹市中,突然转换到另一个清净的山中,明月当空,轻风徐来,四顾无人,独立高山听流水,好舒服、好清净啊!这个清净是比较来的,亦即唯识学的“比量”来的。
一个人突然从闹中脱离,感觉换了一个境界,这个清净是意识上的影事,第二种投影,是比量来的。我相信本来就住在山林中的猴子,并不觉得这个是清净。可见这个心理作用是比量。这就说明“但有心动转,皆是世俗法”,转动到清净面也是转动,只不过把闹转到清净上。
大权示现大作小
又若执经论无益,翻成诸圣虚功,则西土上德声闻,徒劳结集。此方大权菩萨,何假翻经。如抱沈痾之人,不须妙药。似迷险道之者,曷用导师。
“又若执经论无益,翻成诸圣虚功,则西土上德声闻,徒劳结集。”一般人如果认为学佛,光用功就好,不需要看经典,“翻成诸圣虚功”,上古以来,象印度的大阿罗汉等几百位,结集经典不都白做了?!
“此方大权菩萨,何假翻经。”有一种菩萨叫大权菩萨。权者,权变也。密宗有些菩萨叫大神变菩萨,也就是权变。
根据佛经,大权变菩萨是八地以上十地菩萨境界才能做得到。一切入世有成就的人,包括治世的圣君贤将和许多大居士,并不一定出家,有许多都是大权菩萨化身。菩萨就是有道之士。出世法早已成就才有资格来谈入世,此之谓大权变,看似走反面道路,实际上是以反面形态,在世间出现广行教化。永明寿禅师阐释得非常好。
中国佛教大部分好的著作,都是在家居士所作。在家人的著作都要挨当时人的骂,过后却非看其著作不可,此所谓大权变菩萨也。因为永明寿禅师到底是出家人,根据佛制而出家,不好意思太捧在家人,只好根据佛经说,“大权菩萨,何假翻经?”何需翻译经典?
“如抱沈痾之人,不须妙药。似迷险道之者,曷用导师。”这是宋代写大文章的体裁,尤其皇帝发表宰相、大臣的宣召,古代称麻书,麻布制的黄纸,故宫大约还保留一点这方面资料。后来民间用黄纸,我们经常可以从历史记载,文学作品上看到书麻,也就是皇帝起用内阁大员,将此人的品德、才能以及皇帝对此人的赏识,以一定的格式,恰到中肯地书写在麻布上,次日早朝宣召。古代这类对仗句子的书麻文诰,素来是大文章的极品。永明寿禅师现在用的就是这对仗体裁,道理就是说,假使不用经典,就等于一个人生病了不要吃药;在危险的地方迷路了不要向导。
良医终不救无病之人;导师亦不引识路之者。嘉肴美膳,岂可劝饱人之餐;异宝奇珍,未必动廉士之念。
这几句是倒装法。嘉肴美膳,必定劝不了肚子饱的人;珍奇异宝,也打动不了不稀罕物质享受的廉洁之士。如果说佛经翻得完全没有用处,那是不是大家都悟了道呢?一般人认为这是对宋代禅宗的批驳,学六祖,只要打坐,一念悟道,根本不要看经,做功夫就行,有道才能用。须知教理不深入,功夫上不了路,没有用的。下面又是另一节:
见与不见,全在心知;行之不行,唯关意密。实不敢以己妨于上上机人。但一心为报佛恩,依教略而纂录。如漏管中之见,莫测义天;似偷壁罅之光,焉裨法日。
永明寿禅师著作《宗镜录》非常用心,不是一个人做,而是集合全国数百位有修持、对佛学有研究的高僧、居士,搜集资料编纂,等于一个编译馆,由他当总编辑,出题目、做修正。有一点我们必须知道,永明寿系一名武将出身,文学修养造诣非常高,文武全才,带兵时就悟道,被吴越王发现,结果,很高兴地奉命出家。
他的文字修养非常非常高,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他不放过每一个字。“见与不见,全在心知”,他没有说“全在心行”,心行是心理行为,是一种事用。见道与不见道是见地方面的事;行是功德、功夫方面的事,所以说“见与不见全在心知”。关于行为呢?“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”,心行之行则“行之不行,唯关意密。”这就是关系心意识起行的作用这种高度的奥秘。所以大权菩萨出世入世两路,真行菩萨道,而为外人所不知。这一类都属于大权菩萨,是意密,以现代观念来讲,是大密宗、大密行。
“实不敢以己妨于上上机人”,他说我编这部书,并不是个人的意见妨碍诸位上上根人。这是对当时禅宗不大满意之处,因为学禅宗到了宋代已经发生流弊,不研究经典,只想悟道。今天悟了,明天又不悟;后天再悟一点,大后天又“误”了。后世禅宗多半如此,还自认是上上根机的人。所以永明寿禅师说,对不起,编辑此书“实不敢以己妨于上上机人,但一心为报佛恩”,他说自己的志向是为报佛恩。
“依教略而纂录“,依据佛经的教理,把与修持有关的编辑在一起。
下面是他谦虚的话:“如漏管中之见,莫测义天”,象一支管子的一点小漏洞,这一点简陋的见解算不了什么,没有办法推测第一义天。义天是佛学名词,至高无上。义者,理也,理性之意。后世也叫“性天”,代表道体,以现代东西文化交流的新观念而言,就是形而上的本体。
“似偷壁罅之光,焉裨法日”,等于偷到从墙壁裂缝照进来的一点太阳光。非常谦虚,也把道理说完了,你不要以为这一点不是佛法,这一点也就是佛法。青年同学可以效法两件呈:一方面学习永明寿禅师高明的文学修养;第二点,你看他真是一位大权菩萨的气势,既谦虚,又把道理说明,还把人骂了,可是却看不出教训人的迹象,他把道理讲得清清楚楚。现在写白话文一样可以模仿,白话文不过变一变句子,道理还是一样。
法施第一教为先
今遵慈敕,教有明文,法尔沙门,须具三施,三施之内,法施为先。
我现在遵照佛慈悲的意旨。这个是永明寿禅师高度的秘密。以宗教的立场,有人说他是弥勒菩萨的化身。弥勒菩萨就是大慈氏,他这个慈悲有没有此意,我们不知道,以表面文字解释,则是奉行佛的慈悲的教理。
经典中有明文规定,出家人必须随时做到布施。布施有三种:内布施、外布施、无畏布施。内布施就是精神布施、法布施,比如教育家所做精神、知识、学问、文化的布施是无价的,其功德大于外布施--财物的布施。外而施是财物的布施,做好事、帮助他人、出钱出力、出东西。无畏,就是不怕,什么叫无畏布施?比如拯救一个失去信心的人,可能要扯谎。这样的扯谎是善性,一个人到了灰尘心边缘,你告诉他:不要紧,站起来,有办法;不行的,我帮忙,一定给你做到。其实你也做不到,你只要把他救住,他就不灰心、不绝望了。实际上自己犯不犯戒?犯戒,这叫方便妄语,精神支持叫人家不要怕、活下去,动机上属无畏布施。
永明寿禅师说,出家人必须具备三施,三施之内法施为先,尤其精神的布施。这一段说明他著作本书的动机是本着布施的观念做的。
此八识心王性相分量,上至极圣下至凡夫,本末推穷悉皆具足,只于明昧得失似分。
文章一气呵成,为了讲书方便,暂时在此切一段落。
他说明八识心体的作用。唯识宗把心的体分成八个部分作说明,因而叫八识。八识是一心的现象,又叫八识心王,并不是说八识以外,还有一个当皇帝的心王在那里,八识就是心王,整个心的作用。
“性相分量”,性相是佛学的两大宗。“性宗”就是般若宗,般若宗讲性、形而上之体,一般又称空宗。象《金刚经》、《心经》,照见五蕴皆空、度一切苦厄、四大皆空等等。“相宗”讲唯识法相,又称唯识宗,先由宇宙形而下的现象、事物了解起,透过现象达到性,所以叫相宗。一般认为相宗属有。所以有“谈空说有”之说,严格来讲,二者只是教育路线、表达的方法不同,根本则是一样的。这是关于性相两宗名词的解释,过去讲过,但何以再加说明提起大家注意呢?唯识宗很少谈到性,因为八识心王(相)透彻了,自然了解性。
唯识宗的翻译到中国,有“三性”的名词,一般研究佛学的,一看到唯识宗的三性之性,当成般若本体,那就错了。中国文字词汇少,喜欢简略,一字多方借用。例如中国文化的“天”字,研究上古文化有数个作用、意义。形而上的宇宙,看得到的天体叫天;很神秘的上帝或佛也叫天;有时“天”还代表了心理作用,有时也代表原则。这个文字搞不清楚,随便念一本书就搞错了!“性”字也一样,现代年轻人讲性欲问题用这个性;本体问题用这个性;般若、唯识也用这个性。唯识叫“三无性”,也叫“三自性”,大家搞得莫名其妙,把唯识宗的“三自性”与般若中的“自性”都混淆一起。唯识宗的三自性是:遍计所执性、依他起性、圆成实性,名词稍后解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