諸上善人慈悲:道源再講幾句話打打閒岔,古德云:「生死事大,無常迅速。」光陰快的很,轉眼之際,念佛七已經過了六天了,真是「無常迅速」啊!「生死事大」這道理,只有佛教在講,也只有佛教講的最究竟。世間的學問,所講的只是有生以後,未死以前的道理,亦即所謂「生活問題」。至於未生以前,死了以後的「生死問題」,是不研究的。儒家雖有「生死事大」之彷彿語句,但其含義之深淺,則不相同。儒家對於「生死問題」,是以完成孝道為目的,以克盡禮節為方法;所謂「生事之以禮,死葬之以禮,祭之以禮。」在這生事之、死葬之、兩件大事,比較起來,又以死葬之為大。孟子說:「養生者不足以當大事,惟送死可以當大事。」孟子是根據曾子說的「慎終追遠,民德歸厚矣」來作比較的。一般人只講「養生」不講「送死」,是犯了「短視」之病。儒家能提倡送死之事大於養生,不但「慎終」而且「追遠」;並欲以此而淳厚道德,改善民俗;其眼光自較一般人為遠大。然而論其究竟,仍然只是「人生」之事。且其所教化的對像,是為人子的人。至於這個被「送死」的人,死了以後,究竟到甚麼地方去了?儒家則沒有講出來。孔子在世時,子路曾提出這個問題:「敢問死?」孔子說:「未知生,焉知死」?這答的很對,因為有了生纔有死,若欲研究死從何去,當先研究生從何來。可惜子路沒有接著再問一句「敢問生」?孔子也就在他的「不憤不啟,不悱不發」的教育原則下停講了。因之儒家的學理,也就只局於人間事了。我相信孔子的智慧不只限於人間事的,因為子貢說過:「夫子之文章,可得而聞也;夫子之言性與天道,不可得而聞也。」可見孔子的性理學與天道學,是在子貢面前透露過一點消息的,可惜沒有人請問,也就成為「不可得而聞也」的絕學了。
我們佛教所講的「生死事大」,乃是輪迴六道,死此生彼,死彼生此;漂溺於苦海之中,頭出頭沒!自從無始,以至今生,已受無量諸苦!從今生以至未來,仍須受無量諸苦!現在得聞淨土法門,執持彌陀名號,截斷生死洪流,橫渡無邊苦海,輪迴之苦,一旦了脫,真是一件大事!然而這件大事,我們辦好了沒有?是需要自己問問自己的。我們為甚麼要打念佛七呢?打念佛七為的了生死。如何方算是了生死呢?了生死必須證得「一心不亂」!所以今天的講題是「念佛結期應求證」。再分三段來講:
關於「事一心」「理一心」的界說,蕅益大師分別的很清楚;大師說:『不論事持理持,持至伏除煩惱,乃至見思先盡,皆「事一心」。不論事持理持,持至心開,見本性佛,皆「理一心」。「事一心」不為見思所亂;「理一心」不為二邊所亂。』怎樣叫著「事持、理持」呢?大師說:『事持者,信有西方阿彌陀佛,而未達「是心作佛,是心是佛,」但以決志願求生故,如子憶母,無時暫忘。理持者,信西方,阿彌陀佛,是我「心具」,是我「心造」;即以自心所具所造洪名,為繫心之境,令不暫忘也。』我們如能明白「心具、心造」之理,自然以「理持」為妙。但不可執理廢事,以為自己明理了,就不必念佛了,那就遺娛不淺!須知「悟理」仍要「事修」;即念自心所具所造的佛號,如是則理事無礙,可以很快的得到一心不亂。如不知「理持」,但能「事持」,並無妨礙;只要能「如子憶母」那樣的懇切,認真的念佛;一樣會得到一心不亂的。再講到一日至七日的問題,蕅益大師也有兩種解釋:一種是初學的人,應當剋期求證;大師說:「一日至七日者,剋期辦事也。利根,一日即不亂。鈍根,七日方不亂。中根,二三四五六日不定。」二種是久學之士,應當時時練習;大師說:「又利根,能七日不亂。鈍根,僅一日不亂。中根,六五四三二日不定。」第二種解釋,是說得到一心不亂的人,如同得到禪定的人一樣;或者一定一日。或者一定七日。亦頗似乎儒家所說:「回也,其心三月不違仁,其餘,則日月至焉而已矣」的境界。第一解釋,是為初學的人說的,我們尤應特別注意!我們結七念佛,原為剋期求證。若是上根人,則念佛一日已證得一心不亂;若是中根人,則念佛二日或者三日四日乃至六日方能證得一心不亂。我們的佛七,今日已是第六日了,未知能證得否?如尚未能,則我們一定是下根人了,是須待至明天第七日,定可證得。只餘一日時光了,惟願諸位,勇猛精進,以求證得!
有人說:照這樣說法,即使是下根人,念佛七日,一定證得一心不亂,決不俟諸第八日了。可是我已經參加過好幾次念佛七了,何以至今尚未證得呢?難道說我連下根人都不如嗎?
欲釋此疑有二種解說:一、前面把一切人分為上中下三根,只是粗分而已。若是細分,則上根人仍須分為上下根,上中根,上上根。例如所說的上根人能以七日不亂,就不能八日不亂嗎?得禪定的人只一定七日,不能一定八日嗎?能的,不但一定八日,一定多劫都能的。依此例推:則下根人仍須分為下上根,下中根,下下根。經中所說,念佛七日,可得一心不亂,是指下上根說的。若是下中根下下根,或者八日,或者二七日,三七日,乃至多七日,都不一定的。二、不怪七日不能證得,只怪沒有「求證」之心。或有求證之心,而沒有「必證」之心。初來時,只是「隨喜功德」;過些時,便成「隨眾打混」。須知「念佛」七日,方能證得;不是「混佛」七日,亦能證得!不但混七日不能證得,縱令混一輩子也不能證得呀!所以奉勸諸位:我們既來打七,一定要求證一心不亂。
第二、境現勿喜勿驚:不精進用功則已,如能精進用功,則一定有「境界」現前。甚麼境界呢?一者內境:或是「理一心」現前,或者「事一心」現前。二者外境:即是看見極樂世界依正二報的莊嚴妙相。如「大迴向文」所說:「弟子眾等,不識佛身,相好光明。願佛示現,令我得見。及見觀音,勢至,諸菩薩眾。彼世界中,清淨莊嚴,光明妙相等。令我了了得見阿彌陀佛。」見了上述的西方依正妙相,即是好境界現前了。
境界又分二種:一是相似的;二是分證的。先說內境:在精進念佛時,忽然妄想歇落,淨心現前,念了一點鐘的佛,只覺到一會兒的時間!這就是「事一心」的境界。可是第二次念佛時,這個境界不來了;這就是相似的,不是分證的。若是分證的境界,則一得永得,不會再失的。甚麼時候提起佛號,就能淨心現前。猶如得禪定功夫的人一樣,甚麼時候要「入定」,就能定心現前。再說外境:在精進念佛時,忽然看見阿彌陀佛,或者看見蓮花!可是忽然看不見了,這就是相似的,不是分證的。若是分證的,則愈看愈顯明,甚至向你說法!無論內境外境,凡是相似的,都不是「真境界」,這叫著「透消息」。若是真發心了生死的人,切勿把「透消息」當作「真境界」。「透消息」比如陰天的太陽,忽然一陣清風,把陰雲吹開一縫,太陽閃了一下,陰雲又合著了。「真境界」便如晴天的太陽了。然而亦不可輕視「透消息」,因為得此消息,正可證明確有「聖境」,由此努力精進,則「真境界」不會太遠了。
有人說:看見佛像,看見蓮花,不會是魔境嗎?
欲釋此疑,有二種解說:一、根本不會有魔境。因為淨土宗是「有門」,修念佛行的人,從「有門」入手,初發心時,即求見「聖相」,迨至得見「聖相」,正是以果酬因;如是因如是果,因果相應,何魔之有?!此正與禪宗不同,修禪行的人,從「空門」入手,初發心時,即須掃一切相,佛相法相,悉皆被掃;不求佛而佛現,因果不相應,無因之果,非魔而何?所以禪宗善知識,開示學人說:「參禪的人,要把定智慧劍,佛來佛斬!魔來魔斬!」就是這個意思。二、或者有魔。再分兩種:一、所見的相不是所求的相。比方說,我們所求的是佛相,忽然現個美女相。所求的是七寶樓閣,忽然現一座水泥洋房。所求的是大蓮花,忽然現個小汽車。因果不對,決定是魔!二、所見的聖相,可能是魔變的;這就要拿出功夫來,考驗它一下!甚麼功夫呢?就是「靜心念佛」的功夫。遇有「境界」現前時,切不可動歡喜心,亦不可動驚懼心,因為心有所動,魔就會乘隙而入的!我們只是靜下心來念佛,若是聖境,愈念佛則愈顯明,所謂「真金不怕火」。若是魔境,念一會佛,牠就隱沒了,所謂「邪不侵正」。最要緊的口訣,就是「不動心」!所以說境現勿喜勿驚。
第三、大事終竟全功:唯有了生死堪稱大事,唯有佛教在講了生死,前面已簡略的說過了。佛在世時,說法四十九年,談經三百餘會,所說所談,無非是告訴眾生輪迴生死的痛苦事實;指示眾生了生脫死的方法而已。佛教分大乘小乘,小乘注重個人了生死,大乘注重眾生了生死,是則無論大乘小乘皆以了生死為唯一的大事!假若我們學佛法,尚未知了生死的道理,是則尚未學到佛法。或雖「知」之而不肯用功「了」之;是則雖學等於未學!不但辜負世尊的法恩,而且可惜自己的善根!居於亂世,而能聞到佛法,而能發心修行,而能參加佛七,真是幸何如之!在這良因善緣悉皆具足之環境下,不把生死大事辦好,還等待到那一世去辦呢?!古德云:「此身不向今生度,更向何生度此身?!」若是等到來世再修,不啻癡人說夢了。定期念佛七天,我們已經念了六天了,距離成功已不遠了,再加精進,就可達到目的。倘若懈怠,則前功盡棄,譬如為山,功虧一簣,豈不太可惜嗎!來日無多,時光不再,加功進行,是在各人。
話說多了「打閒岔」,打起精神來好好念佛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