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修禪定入門方法
開始修習定慧之學,最重要的是決心和願力。在佛學上稱為發心。其次重要的就是修所有的福德資糧,大意就是隨時隨地的行善,以善行的善報,才能做為修行的資本條件。有了願力和決心,再有了修行所需的條件和環境,才能夠入道,才能談成功。
顯教和密宗的修法,都是以四無量心為重,如果一個修學的人沒有具備大願力和大善行,結果一定會誤入歧途的,由此可見一個人的成功是以願力和資糧為基礎的。
俗話說,工欲善其事,必失利其器,如果要成功,必須藉有用的工具。修定學禪也是一樣需要工具,而修定的工具不必向外找,我們的六根,正是很好的入門工具。
我們的六根(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)外對六塵(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),隨時都在虛妄中隨波逐流,迷失真性。《得嚴經》中,稱六根為六賊,“現前眼耳鼻舌及與身心,六為賊媒,自劫家寶;由此無始眾生世界生纏縛故,於器世間不能超越。”現在修行人要依禪定的力量,而返還性真,正好藉用六根作為工具。
如何籍用六根作為工具呢?就是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根之中,任意選取一種,把心緣系於選定的這一根,漸漸練習純熟,就可以達到“初止境”。
但是,每一根塵都可以產生許多不同的差別法門,分析起來是很複雜的。佛說一念之間有八萬四千煩惱。“佛說一切法,為度一切心,吾無一切心,何用一切法?”每人的性格、習慣和喜愛都不相同,就是說根器各不相同,所以一定要選擇能適合自己的法門,才能籍依這個法門去修習。下面列舉通常習知的幾種方法,作為修定入門的參考。如要深入瞭解,應該研習那些顯密經論才對(在《楞嚴經》中有二十五位菩薩圓通法門,已包括了大多數的方法)。
眼色法門可分為下列二類:
一、系緣於物--就是眼睛對著一個物體來修定。這個方法是在眼睛視線範圍內,平放一物,或是佛像或其他物件,以能稍發一點亮光者為佳,在練習靜坐時,視力輕鬆地似乎在注視著這件物體。
至於光色的選擇,也要配合適合個人的心理和生理,例如神經過敏或腦充血的人,應該用綠色的光,神經衰弱的人,應該用紅色的光,個性急燥的人,應該用青色柔和的光體,這些都要看實際和情況來決定,不是死板固定的,不過,當選擇好一種以後,最好不要再變更,常常變更反而變成一件累贅的事了。
二、系緣于光明--這個方法是眼睛對著光明,開始練習打坐時,視線之內放置一個小燈光(限用青油燈)或者香燭的光,或者日月星辰的光等(催眠術家用水晶球光),把光對著視線,但稍微偏一點較好,另外也可以觀虛空;觀空中自然的光色,或觀鏡子,或觀水火等物的光色等,統統都是屬於這個方法的範圍。不過,有一點要特別注意,就是對著鏡子看自己的方法,容易造成神經分裂的離魂症,不可輕易嘗試。
像這些方法,佛道及外道都同樣的採用。在佛法的立場上來說,修學的人首先要瞭解一點,就是說這些方法只是方法種種,都只是為了使初學的人容易入門而已,如果執著方法,把方法當作真實,就落入魔境外道了。因為自己的心如果不能定止於一緣,反而去忙於方法,就會變成混亂,心念混亂自然就不能達到“止”的境界。
在修定的過程中,常常會產生種種不同的境象,譬如在光色的境界中,最容易生起幻象,或發生“眼神通”現象。如果沒有明師指導,非常危險,馬上會誤入魔道。
上根利器的人,若有若無,不即不離地在色塵境中,也有豁然開悟的,這並不是一般常情所能推測的,如釋迦看見天上明星而悟道。此外,也有忽的看見一物,就洞見本性的例子。
在禪宗古德中,靈雲禪師就是見桃花而悟道的,是非常奇特的例子,他在悟道後的偈子說:“三十年來尋劍客,幾回落葉又抽技,自從一見桃花後,直到如今更不疑。”後來也有人追隨他的舊路,也有偈子道:“靈雲一見不再見,紅白枝枝不著花,叵耐釣魚船上客,卻未平地[手鹿]魚蝦。”如果真能做到這一步,自然不會受那些小方法所限制了。
耳聲法門又可分內外兩種:
一、內耳聲法門-一這個方法是在自己體內自作聲音,如念佛、念咒、念經等等。念的方法又分為三種,即大聲念、微聲念(經稱金剛念),及心聲念(經稱瑜伽念)。在念的時候,用耳根返聞念的聲音。就是說一邊念一邊自己向內聽這個聲音。最初聽到的是聲聲念念,是許多接連斷續的念佛或念咒的聲音,漸漸地收攝縮小,而達到專心一念一聲,最後終歸使心念靜止。
二、外耳聲法門--這個方法是以外面的聲音為物件,任何聲音都可以。但最好是流水聲、瀑布聲、風吹鈴鐸聲、梵唱聲等。用聽外界聲音的方法,最容易得定。在《楞嚴經》中,二十五位菩薩的圓通法門,以觀音的法門最好,觀音法門就是以音聲法門入道的。故說:“此方真教體,清淨在音聞。”
當最初心意能夠專一在聲音的時候,能夠不昏沉,不散亂,就是說能夠輕鬆自然地保持這種專一的境界,就是得到了“定”,再經常地這樣修習下去,有一天忽然入於寂境,一切的聲音都聽不到了,這是靜極的境象,定相出現了,佛經上稱這個靜象當“靜結”。
在“靜結”出現時,不要貪著這個境界,並且應該瞭解,動是現象,“靜結”也是靜的現象,要超出動靜二相,不住不離於動相和靜相。而且要證知了中道,了然不生的中道,這時,就由定而進入“觀慧”的領域了。
慧觀聞性,不是屬於動靜的,與動靜無關,那是不間斷也不連續的,體自無生,是無生無滅的本體。不過,這仍然屬於漸修的階梯範圍。祥宗的古德們,很多人並不經過這些漸次的階梯,而一句話就成功了,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刹那間,言下頓悟,得到了解脫,所以,禪門入道的人,都認為觀世音的聞聲法門了不起。
例如在百丈禪師的門下,有一個僧人聽到鐘聲而開悟,百丈當時就說:“俊哉,此乃觀音入道之門也。”其他還有香嚴擊打竹子而見性,圓悟勤聽見雞飛的聲音而悟道,再有圓悟所說的“薰風自南來,殿角生微涼。”又如提到唐人的豔詩:“頻呼小玉原無事,只要檀郎認得聲。”等,這些都是屬於言下證入,真是偉大,美不勝收。
修習耳根圓通的人很多,但是,至死不能瞭解“動靜二相,了然不生”的人更是不少。
離開了外境的音聲,與外境音聲毫不相干,自然能寂然入定,但是這個定相仍然是靜境,是動靜二相中的靜相而已。自己的心身本來就是在動靜二相之中。這一點如果不能認識清楚,而把得定的靜相當作了本體自性,那就是外道的見解。相反地,如果能超過這個階段,就可以算是入門了。
鼻息法門--這個方法,就是藉呼吸之氣而修習得定,呼吸能夠漸漸細勻而靜止,就是息。凡是修氣脈的,練各種氣功的,以及數息隨息等方法的,都屬於鼻息法門。天臺宗和藏密兩派,最注重鼻息法門。
這個法門的最高法則,就是心息相依,凡是思慮太多的人,心思散亂的人,用這個法門,依息而制心,比較容易收效。等到得定後,如果再細微的體察一下,就會發現心息本來是相依為命的。
一個人的思慮,是隨著氣息而生的,氣息的作用,就是以念慮表現出來。當氣定念寂的時候,就泊然大靜了,不過,思慮氣息及泊然大靜,都是本性功能的作用,並不是道體。
道家認為,先天一氣(氣或作[上無下灬])。是散而為氣,聚而成形的,一般的外道,把氣當作是性命的根本,這是非常錯誤的。如果認某一物而迷失自己的心,不能了解體性為用的道理,這也是外道與正法內學分歧的地方。
如果能夠先悟到了自性,修習工夫漸漸深入達到了心息相依自在的境界,體驗了心物一元,才知道一切的法門,不過都是為修學的方便而已。
身觸法門--這個法門分為廣義和狹義兩種,廣義的身觸法門,包括了所有的六根法門,因為這些方法,都是依身根而修的。再說,如果沒有我們這個身體,六根又依附什麼呢?所以,諸法都是依身根而修的。
狹義的身觸法門,就是注意力專門集中身體上的一點,如兩眉中間、頭頂上、臍下、足心、尾問、會陰等處。在打坐修習時,或用觀想的方法,或用守氣息的方法,或者修氣脈等,專注於一點,都是屬於這個法門。
身觸法門的修法,使修習人容易得到身體上的反應,如某種感受、觸覺、涼暖、和軟、光滑、細澀等等,有時更會有多種的反應和感受。所以這個法門使人常常會執著於現象,而以氣脈的現象,來決定道力的深淺,最後反而陷入了著相的境界。這就是《金剛經》上所說的“人相、我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”。密宗和道家的修法,最容易使人陷入著相的毛病,這也就是法執是最難甩脫掉的。
修行人最難的就是從身見中解脫出來。黃檗禪師時常歎息這件事:“身見最難忘”。在《圓覺經》中也有:“妄認四大為自身相,六塵緣影為自心相。”古今的愚昧人眾,都犯這一個毛病,所以永嘉禪師說:“放四大,莫把捉,寂滅性中隨飲啄。”
有人也許會說,在工夫沒有達到聖人的標準時,怎麼能辦得到沒有自己呢?還是要借假修真,借這個四大假合的身體,去修我們的真如體性,以身為一個方便法門,不也是修行入道一個途徑嗎?
這個說法也對,只要瞭解這是個法門,不要迷頭認影;把影子當真才是,如果迷頭認影那就沉淪難以自拔了。老子說:“我所以有大患者,為我有身。”這句話真不愧是至理名言。所以禪宗的古德們,絕對不談氣脈的問題,以免學人著相,這種作風實在很高明。
意識法門--這個法門.包括了所有一切的法門,擴大的說.就是八萬四千法門,大體上,也就是百法明門論中所列具的。前面所說的那些法門,雖然都是與五根塵境和五識的關聯,但五識是由意識為主的,五識不過像是五個傀儡上場,後面有牽線的人,這些線的主力,就是意識,而牽線的人,就是心王。
凡所有的法相,都是由心所生的,所以,一切的法門,都是意識所造作出來的,現在又單獨提出意識自性,勉強再當一個法門來討論,舉凡觀心、止觀、參禪等方法,都應該屬於意識法門。
觀心法門在開始的時候,所觀的心並不是自性真心,而是有生滅的念頭,也就是意識的妄心,在靜坐觀心的時候,只要內觀這點,向自己的意識內,尋找生滅的妄心,去注意這個念頭妄心的開始和消滅,以及來蹤去跡。像這樣的內觀接續不斷生滅的念頭,直到有一天,念頭生滅之流忽然斷了。這時前念已滅,滅了就不去理它,後念還沒有生,沒有生也不去引發它,前念已空,後念未起,當體空寂。這個情景就象香象渡河一樣,巨大的香象有巨大的魄力,不論多急的河流,它卻不顧一切地橫渡而過,身體截斷了水流,到了這個境界就是到達了止的境界,佛學上稱為“奢摩他”。
可是這個止的境界,並不是徹底究竟的根本,這只是一個相似空的靜止境界,要在當體時去觀,觀到“有”是“空”而起的,“空”是從“有”而立的,“生”“滅”是“真如”所表現的作用,“真如”也就是“生滅’的本體。
能夠觀到了這個境界,不論任何一邊而見中道,最後,邊見舍除.連中也丟掉,就是到了觀慧的程度,佛學上稱為“毗缽舍那”。
止觀修成之後,以止觀雙運為因,修持下去,自然得到定和慧都具有的果實。再一步一步繼續修下去,就是十地菩薩一地一地的上進,最後證得圓滿菩提。
天臺之學、藏密黃教菩提道炬論、中觀正見等學,都是屬於這個修習的範圍。
至於參禪的法門,在初期的禪宗,沒有任何的法門教給學人,所謂“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。”哪裡還有一個法門給人呢?後代參禪的人,他們的方法卻是參話頭、起疑情、做工夫,這些不是都屬於用意識的法門嗎?
不過,禪宗的用意識入門,與其他法門不同,就是把疑情作為“用”。
疑情是什麼?疑情並不是觀心的慧學,像止觀法門一樣,也不是百法明門論所列舉的疑。疑和情連系起來,就深入了第八阿賴耶本識,帶質而生,此心此身,本來是相互凝合為一的。不過,在沒有開悟以前的人,像是胸中橫著一個東西,拔也拔不掉,一定要在適當的機會、環境和接引下,才會豁然頓破,所以說:“靈光獨耀,通脫根塵。”“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。”
如果要達到“末後一句,始到車關,把斷要津,不通凡聖”的境界,卻不是言語文字可以形容描寫的,這是踏破“毗盧”頂上,拋向“威音”那邊,也就是說涉及了無始以前,就是與千聖一起商量討論,都難解釋的事情,哪裡會是我們用思慮討論所能瞭解的呢?
定慧影像
佛學中的小乘之學,是由戒開始人門的,能夠持戒,才能夠進而得定,有了定,才能夠發智慧而得到解脫,最後達到解脫知見的境界。
佛法的大乘之學,是由佈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為開始,進而達到禪定,最後得到的結果就是般若智。
佛法中所論及的止也好,觀也好,都是定慧的因,都是修學的最初情形而已。
用六根的方法修學,演變出來了八萬四千法門,所有這一切的法門,開始都是為了使意念靜止,意念達到了止就是定,定的程度以功力的深淺而有差別。
修定的方法,有的是從“有”入門,就是藉著有為法,而進入“空”。有的是從“空”開始,就是空掉一切的“有”,而知道“妙有”的用。法門雖多,目的都是一樣,為了達到定而已。
現在先來談一談定的現象:凡是能夠把心念系在一個目標上,控制心意在一處不亂,就是止的境界,也就是入定的基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