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難。彼善男子。修三摩地。想陰盡者。是人平常夢想消滅。寤寐恆一。覺明虛靜。猶如晴空。無復麤重前塵影事。觀諸世間大地山河。如鏡鑑明。來無所粘。過無蹤跡。虛受照應。了罔陳習。惟一精真。
「阿難,彼善男子」:阿難,彼善男子,哪一個善男子呢?就是修反聞聞自性,修楞嚴大定的這個人。這個人是誰呢?誰修就是誰,沒有一定的名字,沒有專利權。你修就是你,我修就是我,他修就是他。任何人都有份,任何人都沒有份;你若修就有份,你若不修就沒有份,所以這是很平等的、很公平的。
這個善男子「修三摩地」:修就是修行,用功去修行——坐禪,不是一天到晚盡吃飯不修行,要修行——坐禪、聽經。坐禪,就是打坐;聽經,就是要學佛法,這就是修行。三摩地,這是修行什麼?就是修行定力。怎麼修定力呢?你就要打坐,你要坐禪。
由戒生定,先就要持戒,所以你們現在都要受戒了;由戒才能生定,先要有了戒,你守住戒,沒有邪婬的行為,男人也規規矩矩地守規矩,女人也規規矩矩地守規矩。就像那個關帝公似的,他生不二色,一生就一個太太,他不接近第二個女人。所以你看他臉紅紅的這個樣子,那就是他有浩然正氣。
現在你們受戒了,我要先告訴你們,只可以自己夫婦間有這種性行為。如果在外邊去胡鬧,是不可以的;不可以東去胡鬧,西去胡鬧的。我講這胡鬧,你們懂不懂啊?你慢慢就明白了。不要不守規矩,要守規矩,做事要光明正大,這才有定力。你要先受了戒,然後再修定,修定就有定力,有定力才能有慧力!
現在為什麼有魔了?就因為你有點定力,可是慧力不夠,所以就發生一種魔障。你若定力功夫深,就把這個魔打退了。【註三二】
「想陰盡者」:這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五陰中的想陰沒有了,破了。你用心交互,把這個想陰給戰勝了。想陰既然破了,「是人平常夢想消滅」:這個人就得著一種境界。什麼境界呢?不是不吃飯的境界,也不是不睡覺的境界。怎麼呢?睡覺可是睡覺,吃飯可是吃飯,可是沒有夢了,這個人夢想消滅,不作夢了。
所以孔子不是說:「甚矣!吾衰也,久矣,吾不復夢見周公。」他說:「啊!我老得很了,我現在衰老了,很久我也沒有夢見周公了。」周公,就是周朝保護成王的那個周公。為什麼他沒有夢?他也是那時候大約想陰破一點了,所以就沒有夢了。不過他不知道這是想陰破了。他就說:「噢!我怎麼沒有夢了呢?我怎麼不作夢了呢?噢!是老囉!」這個大約孔子也有修身的功夫,他想陰大約也沒有了,但是他自己不明白,所以他說他老了,沒有夢了。想陰破了,這夢就消滅了。
「寤寐恆一」:寤,就是醒著;寐,就是睡著了。古文上你讀過那個「鄭伯克段於鄢」,不是講「初鄭武公娶于申,曰武姜,生莊公及共叔段,莊公寤生」?那個莊公就是他媽媽本來在睡覺,她睡醒了,這個小孩子就生了。生出來,她也醒了,所以叫寤生。
寤寐恆一,醒著的時候,和睡覺一個樣;睡覺的時候,又像醒著的時候一個樣,這叫寤寐恆一。為什麼呢?他不顛倒了,沒有夢想了。這就是因為你想陰破了,才能遠離顛倒夢想,才能得到這種涅槃的境界。你想陰如果不破,你這個顛倒不會沒有的,所以這個地方應該要注意。
我們研究佛法,《楞嚴經》這五陰是非常重要的。還有那個六結,六結你怎麼樣解呢?你若知道,可以解的;你若不知道,你總也解不開,那個結就把你綁住了,把你捆住了。捆住你,你就不自由的;你若解開,就得到自由了。
「覺明虛靜」:覺明虛靜這個時候,寤寐恆一,他也睡著,也醒著,醒著和睡著了是一樣。這個是什麼境界呢?根本他就睡得很少,很輕很輕的,就這麼一閉眼晴,唉!他的神就養足了。不是像這些個人,一天到晚由早晨睡到晚間,晚間又睡到早上,總睡不夠!他為什麼睡不夠?他那個想陰沒有破,所以他昏沉就重;想陰破了,那個人清清醒醒、明明白白的。寤寐恆一,醒著和睡著一樣的;睡著和醒,又是一樣的,沒有分別。所以他睡著了,你說話他會聽見的。
這種的境界是很微妙的。你不要以為他睡著了就罵他,他也知道的;你說他不好,他知道的,不過他不向你說穿了。啊!你看這種境界多妙啊!所以為什麼天上的人也不吃東西,也不睡覺?因為有的天人是常常清醒的。
「猶如晴空」:這種覺明虛靜的情形,像什麼似的呢?就像萬里無雲萬里天一樣,那個晴空,太陽光明照耀萬里,「無復麤重」:把麤重的這種情形都沒有了,與「前塵影事」:前邊這個塵影、一切的事都沒有了。
「觀諸世間大地山河,如鏡鑑明」:他看這一切世間的山河大地,就好像鏡子照物似的,照的時候他那個心有了;物過去了,就沒有了,不留痕跡,就像一面光明鏡似的。
「來無所粘」:什麼境界來了,也不會著住到這個境界上。無所粘,就是不執著。「過無蹤跡」:去了就沒有了。這所謂「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。」這個三心不可得,所以來無所粘,去無蹤跡。
這種「虛受照應」的情形,「了罔陳習」:把那以前的那些個習氣都沒有了。陳是陳舊,習是習氣,罔是沒有了,了也是空了。把以前這些個習氣,那些舊習氣、臭習氣、惡習氣、壞習氣,都沒有了。啊!你看,有的人一說話就很臭,那是臭習氣;有的人一說話很壞的,那是壞習氣;有的人哪,貢高我慢。總而言之,這個習氣太多了。所以這些個習氣都沒有了,這叫了罔陳習。
「惟一精真」:惟一的是什麼呢?就是精真的這種念。這個念是什麼呢?就是第八識,這個惟一精真就是第八識。這個時候,把前六識、七識,都沒有了。到了這個地方,就到第八識,這一轉就是佛的大圓鏡智。所以現在到這個地方,他還沒有轉哪,這是惟一精真。
生滅根元。從此披露。見諸十方。十二眾生。畢殫其類。雖未通其。各命由緒。見同生基。猶如野馬。熠熠清擾。為浮根塵。究竟樞穴。此則名為。行陰區宇。
「生滅根元」:生滅的根元,就是生死的根元。生死的根元是什麼呢?就是第七識和第六識這種微細的動相。「從此披露」:因為前面想陰破了,現在到這個行陰,所以說從此披露,從此就露出了。
「見諸十方」,「十二眾生」:從卵生乃至於非無想,這十二類的眾生,「畢殫其類」:每一類眾生的這個道理,他都窮盡了。這個「殫」字當「盡」字講,已窮盡了,完畢了。
「雖未通其」:雖然沒有得到,沒有通其「各命由緒」:每一個人的生命由緒——由,他的來由;緒,他的頭緒——沒有完全清楚。「見同生基」:可是見到這十二類眾生,生的這種根元。這種根元像什麼呢?「猶如野馬」:像野馬。
什麼叫野馬?這個野馬就是陽燄。什麼又叫陽燄呢?就是春天時,從遠處看,那個地方好像有水;到了近前,它又沒有水。這個在《莊子》叫野馬,在這《楞嚴經》上,它叫陽燄。這是春天那股地的蒸氣。每逢地下有這股蒸氣的地方,風水都不錯。所以在佛經上又叫陽燄,野馬就是那個東西。
「熠熠清擾」:熠熠,就是有少少的光,而不清楚的這種景象。清擾,就是擾亂的這種境界不太大。「為浮根塵,究竟樞穴」:這也是一種浮根塵的究竟樞穴。浮根六塵,言其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這都是浮根,不是很實在的。
樞,就是安置門那個地方的一個門鈕,又叫門軸。穴,就是安裝門軸的那個地方,這個門就可以開關。現在是用門交——兩片鐵的這東西;中國古來的門就有門樞。樞就是門後邊的那個樞鈕,穴就是那個地方的一個窟窿。那麼這也就是浮根塵的究竟樞穴,「此則名為行陰區宇」:這種情形就是叫行陰的區宇。
若此清擾。熠熠元性。性入元澄。一澄元習。如波瀾滅。化為澄水。名行陰盡。是人則能超眾生濁。觀其所由。幽隱妄想。以為其本。
「若此清擾」:就是說熠熠清擾這種的樣子,「熠熠元性」:有小小的光明這個樣子、這種的性質。「性入元澄」:那麼這種性質久了,它就入元澄,就澄清了。「一澄元習,如波瀾滅」:既然澄清了,就把本來那一種的性現出來了,這種習氣也都沒有了。把本來這種清淨的性現出來,習氣沒有了,就好像那個波瀾滅了。
這個想陰就好像瀑流似的,前邊不是比方它是瀑流嗎?那麼現在又說是波瀾,波瀾也就是瀑流,這個水流得很急的。這個波瀾滅了,「化為澄水」:化為澄清的水了。澄清的水,「名行陰盡」:這個行陰,好像水上的細波浪似的。想陰就好像瀑流,清流急湍,流得很急的那個水;行陰就是微細的波浪;到識陰上,就如水無波,那水上沒有波了,所以化為澄水,澄水就沒有波浪了,這個景象就叫行陰盡了。
「是人則能超眾生濁」:這個人就能超越眾生濁這種境界。「觀其所由」,「幽隱妄想以為其本」:到這個時候還有妄想,可是這個妄想就不怎麼樣顯著了。有幽隱不容易看得見、不容易覺察得到的這種妄想,很微細的。以這個微細微細的相,做為行陰的根本。
阿難當知。是得正知。奢摩他中。諸善男子。凝明正心。十類天魔。不得其便。方得精研。窮生類本。於本類中。生元露者。觀彼幽清。圓擾動元。於圓元中。起計度者。是人墜入。二無因論。
「阿難當知」,「是得正知」:這個得到正知,「奢摩他中」:在這個寂照裏邊,寂照也就是定中,在這個定裏邊的「諸善男子」:這一切的善男子,「凝明正心」:凝是凝結,凝結這個明,也就是由定中,發出這種光明的正心。
「十類天魔」:因為他有這個凝明正心,所以那十類的天魔也「不得其便」:他沒有法子來擾亂這個修道的人了。「方得精研」:所以他就得到這種機會,來精研他這定力。「窮生類本」:把這十二類眾生的根本都窮盡了。
「於本類中生元露者」:於每一類的裏邊,眾生的這種根元,他都披露出來了。「觀彼幽清」:他又觀察一切眾生這種幽清、很難見得到的這種境界,「圓擾動元」:圓擾動元就是在七識裏邊,有這麼一種微細的動相,這叫圓擾動元。
「於圓元中,起計度者」:在這個圓滿的本來自性裏邊,忽然間也就生了一種變化,他起了一種計度(讀「墮」音)。計就是算計,度就是度量。「是人墜入,二無因論」:這個人就會墮入這兩種的無因論裏邊。
一者是人。見本無因。何以故。是人既得。生機全破。乘於眼根。八百功德。見八萬劫。所有眾生。業流灣環。死此生彼。祇見眾生。輪迴其處。八萬劫外。冥無所觀。
「一者是人,見本無因」:這兩種的無因論,第一種,是他看見人本來沒有因,就做人的。「何以故」:什麼緣故呢?「是人既得,生機全破」:這個人把想陰斷了,這叫生機全破。這個行陰猶如細浪,那麼在他破了想陰之後,此叫生機全破。生什麼機呢?就是生這個妄想的機會全破了,沒有妄想了。為什麼前邊說破了想陰,就沒有夢了呢?也就因為他生妄想的這個機破了。
「乘於眼根,八百功德」:他用這個眼根的八百功德。每一根不是有一千二百功德嗎?這眼根因為不全,所以就只有八百功德。那麼他用這個眼根的八百功德,「見八萬劫,所有眾生」:因為他想陰破了,就可以見到八萬劫以內的事情。見八萬劫以內所有眾生「業流灣環」:在眾生造業的這個流,這個灣環裏邊。
業流灣環,也就是在世界上的這個業,就比方一個流,一個海似的。那麼在這個灣環裏邊,「死此生彼」:在這個地方死了,又生到那個地方。「祇見眾生,輪迴其處」:他就只看見眾生,在這八萬大劫以內輪迴,死此生彼,死彼生此,這樣互相輪迴於其處。「八萬劫外,冥無所觀」:在這八萬大劫以外的事情呢,他就不知道了。
便作是解。此等世間。十方眾生。八萬劫來。無因自有。
「便作是解」:他就做這麼一種的見解。因為他看不見八萬大劫以外的事情,所以他就做了一種的判斷。怎麼判斷呢?他說「此等世間,十方眾生」:啊!這所有十方的一切眾生,「八萬劫來」:在八萬大劫以來,「無因自有」:他們也都是沒有什麼因緣,就自己生出來的,自己就有了。
由此計度。亡正遍知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
「由此計度」:由此他就旁計,向旁邊計度,「亡正遍知」:把這個正知、遍知都亡失了。「墮落外道」:就會墮落到外道裏邊去,「惑菩提性」:對這個菩提心性,他迷惑了。
二者是人。見末無因。何以故。是人於生。既見其根。知人生人。悟鳥生鳥。烏從來黑。鵠從來白。人天本豎。畜生本橫。白非洗成。黑非染造。從八萬劫。無復改移。
「二者」:第二種是什麼呢?「是人見末無因」:第一種是見本無因,這種是見末沒有因。「何以故」:什麼緣故呢?「是人於生」:這個人於所有一切的眾生,「既見其根」:看見他們的根本,「知人生人」:他就自己好像開了悟似的,好像生了一個大智慧,他知道了。知道什麼呢?哦!這個人,生生世世都是做人,人總是生做人。「悟鳥生鳥」:他說鳥,生生世世都是做鳥的;人,生生世世都是做人。【註三三】
「烏從來黑」:烏鴉從來就是黑色的,也不需要用墨染,牠就是黑色的。「鵠從來白」:鵠鳥生來就是白色的。「人天本豎」:人和天上的人都站著走,都豎起來走路的。「畜生本橫」:畜生是橫行的,就四條腿趴著在地上走,這都有一定的。「白非洗成」:這個白不是洗了,才變成白色的。「黑非染造」:這黑色的——好像烏鴉是黑色的——不是用顏色把牠染黑的;鵠這白色也不是你洗了,然後牠才變成白色的。「從八萬劫無復改移」:在八萬大劫以內,這都沒有改的,不改變的。
今盡此形。亦復如是。而我本來。不見菩提。云何更有。成菩提事。當知今日。一切物象。皆本無因。
「今盡此形」:這個人能看八萬大劫以內的事情,所以他說現在盡這個身形,「亦復如是」:也就像在這個八萬大劫以內的眾生一樣,沒有一個來源。「而我本來不見菩提」:他說,我本來也沒有看見菩提是什麼樣子,「云何更有成菩提事」:既然在八萬大劫以內,我都沒看見菩提是個什麼形相,我怎麼可以更有成菩提的這種事情呢?「當知今日,一切物象」:他說應該知道這一切的物象,「皆本無因」:完全是沒有一種因緣,就生出來的。其實他只知道觀看八萬大劫以內的事情,而八萬大劫以外的事情,他不知道。
在佛住世的時候,有一個老人來這個廟上出家,佛不在廟上,到外邊去了。這一切的阿羅漢一看,這個老人大約有八十多歲了,也雞皮鶴髮,行步龍鍾的這麼樣子。
凡是來出家的人,這一切大阿羅漢,都要查一查他的前因後果。一看,這個老人在八萬大劫以內,沒有種過一點善根,一點好事他也沒有做過,於是乎,這些個大阿羅漢說:「你不能出家的,你因為沒有種善根。」莫道出家容易得,皆因屢世種菩提,你不要以為很容易就出家了,要生生世世都種菩提的善根,才能出家的。那麼阿羅漢對這個老人說,現在你雖想要出家,但是你沒有善根,所以不能收你出家,你還是走吧!
這個老年人一聽,他沒有善根不能出家,於是乎就哭起來,一邊哭一邊就走了。走了一想,自己這個命運也不好,這麼大年紀想要出家,佛的弟子也不收。於是乎就想:「我自殺去好了,或者上吊,或者跳河,不要活著了!」他這一念的誠啊,感動釋迦牟尼佛回來了,佛就問他說:「你哭什麼?」
他說:「我啊!想去跟釋迦牟尼佛出家,佛沒有在廟上,佛的弟子說,我在八萬大劫以內,都沒有種過善根,一點好事都沒做過,所以就不收我出家。因為這個,我想活著也沒有興趣了,莫如死了好。所以我就很悲哀的。」
釋迦牟尼佛說:「哦!那你不要哭了,我許可你出家,我幫忙你出家。你回來吧!」於是乎這個老年人就跟著佛回來,佛就許可他出家了。
這一切的弟子就生了懷疑了,說:「這很奇怪的,佛收弟子都要有善根的,這個老年人,他根本就沒有善根,佛怎麼收他呢?」就請問佛為什麼收他出家。
釋迦牟尼佛就告訴他這一切的弟子說:「你們這些阿羅漢,只能看八萬大劫以內的事情,八萬大劫以外,你們就都不知道了。這個老年人在八萬大劫以外,是一個到山上去斬柴的人。有一天他遇到一隻老虎,看見老虎,他就跑到樹上去了,老虎就咬這棵樹,要把樹咬斷好吃他。正在這棵樹要斷的時候,他著急了,就念了一聲『南無佛』,老虎也就走了,不咬樹了。於是乎等老虎走遠了,他就下來回家去,沒有被這虎吃了。所以他現在出家,就是在八萬大劫以外,他念這一聲『南無佛』的善根種子,現在應該發芽結果了,所以他就來出家修道了。」釋迦牟尼佛這樣一說,這一切的弟子才解除了這個疑惑。
所以前邊那個修定的人說,「一切物象,皆本無因」,就因為他不知道八萬大劫以外的事情。
由此計度。亡正遍知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
「由此計度,亡正遍知」:由於這麼的想,他亡失正遍知這種的知見。「墮落外道,惑菩提性」:就會墮落到外道,對菩提性就不明白了。
是則名為。第一外道。立無因論。
「是則名為,第一外道」:這個就是第一種的外道,「立無因論」:他所立的是無因論,他說,什麼事情都沒有一個來源。
阿難。是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凝明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圓常中。起計度者。是人墜入。四遍常論。
「阿難,是三摩中」:阿難,在這個定中,修定力的「諸善男子」:一切的善男子,「凝明正心」:他這種由定而生出一種智慧的正心。「魔不得便」:現在魔王沒有法術可以擾亂他的定力了。可是他在自己這個行陰裏頭,有的時候就生出來一種變化,就會墮入一種邪知邪見裏邊去。這是所謂自心魔——由自心生出來的這種魔。
「窮生類本」:他窮盡眾生種類的根本,「觀彼幽清」:他觀察這一切眾生最幽清這種根本的性,「常擾動元」:在這種清幽,它也有一種常擾動相——這微細的動相。「於圓常中」:在這個微細動相、這個圓常的裏邊,「起計度者」:他就生出一種邪見,一種妄度。「是人墜入」:這個人就會墜入「四遍常論」:四種遍常的知見、遍常的論議裏邊。這四種的遍常論議是什麼呢?
一者是人。窮心境性。二處無因。修習能知。二萬劫中。十方眾生。所有生滅。咸皆循環。不曾散失。計以為常。
「一者是人」:第一種,他這個人生出來一種邪知邪見,他就「窮心境性」:他研究窮盡了心和境這兩種的性。「二處無因」:這兩處都沒有一個根本,沒有什麼來源,也沒有一個種子。
「修習能知」:由修習這個定力他能知道,「二萬劫中」:能知道兩萬劫裏邊的「十方眾生所有生滅」:這十方所有一切眾生的生滅,他都知道。「咸皆循環」:都是這麼循環無端的,生了又滅,滅了又生;生了又滅,滅了又生,都是循環的。「不曾散失」:在這個循環的時候,也沒有散失過。
「計以為常」:因為沒有散夫,所以他就說:「哦!這是常的,這是不會改變的。」
二者是人。窮四大元。四性常住。修習能知。四萬劫中。十方眾生。所有生滅。咸皆體恆。不曾散失。計以為常。
「二者是人」:第二種的道理是什麼呢?這個人「窮四大元」:他研究窮盡地、水、火、風這四大的根元。「四性常住」:他說地、水、火、風這四種的性,都常住不壞的。實際上,這地、水、火、風都是由眾生的妄想造成的,它沒有體性。那麼,沒有體性,它怎麼會常住的呢?這是一種錯誤的觀念。
「修習能知」:他因為修習,能知道「四萬劫中,十方眾生,所有生滅,咸皆體恆,不曾散失」:他說這個生滅的體性是常恆的,是不變的,沒有散失過。
「計以為常」:所以他說:「哦!這是恆常不變的了。」這是第二種。
三者是人。窮盡六根。末那執受。心意識中。本元由處。性常恆故。修習能知。八萬劫中。一切眾生。循環不失。本來常住。窮不失性。計以為常。
「三者是人」:第三種,這個人「窮盡六根」:他研究窮盡這六根,六根就是第六意識,第六根這個意識。「末那、執受」:和這個末那識,末那識在前邊提到,叫染污,就是那個染污識。「心意識中」:在這個心意識的裏邊,就是第六識、第七識這個裏邊,「本元由處性常恆故」:本來元由的那個處所,它的本性是常恆不變的。
「修習能知」:他因為用功,用這個反聞聞自性修行的功夫,他能知道「八萬劫中,一切眾生,循環不失,本來常住」:這麼循環輪迴,來回來回的,生了死,死了生,不曾散失,本來是常住不變的。「窮不失性」:他研究這個不失的本性,「計以為常」:他說這是恆常不變的。
四者是人。既盡想元。生理更無。流止運轉。生滅想心。今已永滅。理中自然。成不生滅。因心所度。計以為常。
「四者是人」:第四種,這個人「既盡想元」:他這個想陰破了,「生理更無」:他在想陰破了的時候,生妄想這種的理也沒有了,這個念頭也有定力了,也凝明正心了,沒有再生妄想的這種情形了。
「流止運轉」:在他這個行陰流止運轉的時候,「生滅想心,今已永滅」:這個生滅的想心,現在已經滅了,不打妄想了。「理中自然,成不生滅」:在這個理論裏邊,自然就成了一個不生滅。「因心所度,計以為常」:因為這樣子用心來度量,也就認為是恆常不變的。
由此計常。亡正遍知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二外道。立圓常論。
「由此計常,亡正遍知,墮落外道,惑菩提性」:因為他計度這四種的遍常論,所以就失去正遍知這種的智慧,墮落到外道的理論裏去了。他因為跑到這個外道的理論上去,所以對於菩提性,他也就不明白了,就生出一種迷惑。
「是則名為第二外道,立圓常論」:這個名字就叫第二種的外道,他所立的是圓常論。
又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堅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自他中。起計度者。是人墜入。四顛倒見。一分無常。一分常論。
「又三摩中,諸善男子」:在這個定裏邊,這一切修行的善男子,「堅凝正心,魔不得便」:他因為堅固他的定力,而得到這種正心,所以魔就不能有機會來障礙他,但是他自己會生出來自心的魔。
「窮生類本」:他研究十二類眾生的根本,「觀彼幽清」:觀察這種幽隱清淨的根性,「常擾動元」:在這時候,修到這個程度上,就是行陰有一種微細的動相。
「於自他中,起計度者」:在這個自他裏邊,生出來一種計度,「是人墜入,四顛倒見」:這個人生這種的妄想,發這種的自心魔,就會墮落四種的顛倒見裏邊。這四種顛倒見就是又說是常,又說是無常;又說亦生亦滅,亦常亦無常,亦動亦靜,亦垢亦淨,亦生亦死。他這都是說兩邊的話,這麼來回,沒有決定辭,都是兩頭堵,這麼樣也好,那麼樣也好,沒有決定辭。「一分無常,一分常論」:或者他說這是無常,又說是有常,這樣子顛倒,來回沒有一定,把人都搞亂了。
一者是人。觀妙明心。遍十方界。湛然以為。究竟神我。從是則計。我遍十方。凝明不動。一切眾生。於我心中。自生自死。則我心性。名之為常。彼生滅者。真無常性。
「一者是人」:第一種的理論,他說什麼呢?這個修道的人「觀妙明心」:觀看他這個妙明心,「遍十方界」:這個心遍滿十方界,「湛然以為究竟神我」:他以為這個湛然清淨,是究竟的一個神我。
「從是則計,我遍十方」:因為他看見自己這個心遍十方界,他以為是個神我,從這兒他就計度,他說我這個心遍滿十方,「凝明不動」:在那兒如如不動,又有定力,又有智慧,這個定慧圓明,定慧都不動了。
「一切眾生」:所有十方一切眾生「於我心中」:因為我這個心遍滿十方,所以這一切眾生都在我的心裏頭。「自生自死」:啊!這個眾生在我心裏,又生了,又死了,死了又生。
「則我心性,名之為常」:可是我這個心性是不生滅的,遍滿十方界,所以這就是一個常,我這個心性是個常的。「彼生滅者,真無常性」:眾生在他心裏又生又死,又死又生,生生死死,死死生生,這一種接連不斷,不斷接連的性質是無常性。因為他又生又死,又死又生,這是無常的;我這個心是個常,我這個心遍滿十方,這是常住不變的。
二者是人。不觀其心。遍觀十方。恆沙國土。見劫壞處。名為究竟。無常種性。劫不壞處。名究竟常。
「二者是人」:第二種,這個人「不觀其心」:他不向心裏頭觀。前邊他是看自己的心遍滿十方,現在他「遍觀十方,恆沙國土」:他看外邊這恆沙國土,「見劫壞處」:他看見某一個國土上,這個劫夠了。成、住、壞、空,這個劫到壞的時候了,「名為究竟無常種性」:說這個究竟是無常的種性。「劫不壞處,名究竟常」:他看那個劫沒有壞的地方,就說這是究竟常,這是一個常。所以有一個無常,有一個常。
三者是人。別觀我心。精細微密。猶如微塵。流轉十方。性無移改。能令此身。即生即滅。其不壞性。名我性常。一切死生。從我流出。名無常性。
「三者是人」:第三種顛倒的論,就是這個人「別觀我心」:他分別來觀察自己的心。「精細微密」:精,精而又精;細,很仔細的;微,很微妙的那個地方;密,覺察不到的地方。這個精微細密,都是行陰的樣子。「猶如微塵,流轉十方」:這一些個好像微細波浪的這種塵境,就好像微塵一樣,流轉到十方。「性無移改」:這種的流轉性沒有移改,不會變的。「能令此身,即生即滅」:能使令這個身,又生又滅,又滅又生。
「其不壞性,名我性常」:這一種流動性不壞。這個不壞的性,是我自性的一個常性。「一切死生,從我流出,名無常性」:這個又死又生,又生又死,一切的死生從我這個常性流出,這個叫無常性。
四者是人。知想陰盡。見行陰流。行陰常流。計為常性。色受想等。今已滅盡。名無常性。
「四者是人知想陰盡,見行陰流」:第四種,這個人修行,他知道想陰已經盡了,覺察到行陰這個細流了。「行陰常流」:現在行陰這個微細的流,好像波浪的流似的,「計為常性」:他因為現在看它沒有改變,就說:「哦!這是個常的,是個常性。」「色受想等,今已滅盡」:前邊那個色陰、受陰、想陰等,現在已經沒有了,「名無常性」:沒有了,所以這是無常性,他這樣想。
由此計度。一分無常。一分常故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三外道。一分常論。
「由此計度,一分無常,一分常故」:由前邊這四種不正確的理論來計度,他說這一分就是無常,那一分就是有常。「墮落外道」:因為這個顛倒的論議,他自己已經對這個理論不清楚了,所以就墮落變成外道的知見,外道的思想,外道這種理論。「惑菩提性」:所以就迷惑這菩提的正性了。「是則名為,第三外道一分常論」:這個名字就是第三種顛倒論議的外道,一分常論,一分無常論。
又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堅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分位中。生計度者。是人墜入四有邊論。
「又三摩中,諸善男子」:在修反聞聞自性、耳根圓通這種定的裏邊,所有一切的善男子,「堅凝正心」:他的色陰、受陰、想陰這三種的陰都破了,這時候他定力堅固,有一種正心,「魔不得便」:所以天魔外道不得其便。因為在色、受二陰的時候,天魔都可以擾亂他的心性,到了想陰,天魔就不能直接擾亂他的心性,而要附到其他人的身上,來擾亂這個修定人的定力。現在到這個行陰上,魔就是附到其他人的身上,也不能來擾亂他這個定力了,所以這叫堅凝正心,魔不得便。
「窮生類本」:他窮盡十二類眾生的本源,「觀彼幽清」:觀察眾生最幽隱清淨的這種性,「常擾動元」:那麼,在行陰這種微細的動相裏邊,「於分位中」:這分位有四種,在後邊會講的。於分位中,「生計度者」:他就生出一種計度,計度就是想一想,想一想怎麼樣呢?「是人墜入,四有邊論」:他這一想就生出一種妄計,妄計有邊。妄計四有邊論,這是外道的四種論。
一者是人。心計生元。流用不息。計過未者。名為有邊。計相續心。名為無邊。
這四種的分位,第一種就是三際的分位。什麼叫三際呢?三際就是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過去際、現在際、未來際,這叫三際。「三際求心心不有」,要在三際求這個心,是沒有的。因為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。
為什麼呢?你說這個過去,什麼是過去?過去的已經過去了,既然已經過去了,所以過去心不可得。現在,現在的遷流不停。你說這個是現在,哦!這個又過去了;你又說這個是現在,這個又過去了。現在不停,那麼你現在心在什麼地方?未來心,這未來的還沒有來呢!沒有來的也是沒有呀!所以這「三際求心心不有」,心沒有了;「心不有處妄原無」,心既然都沒有了,哪個地方還有個妄想呢?
你若會得這種的道理,根本就沒有;在如來藏性上,什麼也沒有的。所以,現在不過是這修道的人,生出一種執著。什麼執著呢?計有計無,他不是說有,就是說無,所謂有邊論、無邊論。
「一者是人心計生元」:這個人在心裏就算計了,算計什麼呢?在行陰這個情形上,他算計這十二類眾生的本元,「流用不息」:他說這個本元流用不息,不停止。這個流用不息也就是行陰的表現。
「計過未者,名為有邊」:在這個時候他就計算了,說過去和未來這兩種——過去際、未來際,過去有邊,未來也有邊,他說這是有邊。他這種的論,根本就是不合理的,根本就沒有這個道理。過去、未來怎麼就有邊呢?沒有邊的。他就認為有邊了。
他以他這種的妄計、妄執,就計說這是有邊。這個腦筋不清楚的人,也就是沒有智慧的這個人,他修道修到想陰破了,行陰上他就迷失正路了;迷失正路,所以就計有計無。
「計相續心」:他說這個現在心,現在現在的相續不斷。相續不斷,就「名為無邊」:因為它不斷,就無量無邊,沒有邊際。它不斷,這叫無邊。
二者是人。觀八萬劫。則見眾生。八萬劫前。寂無聞見。無聞見處。名為無邊。有眾生處。名為有邊。
第二個分位是什麼呢?是見聞的分位。他以這個能見、能聞的,做一個邊;不能見聞的,又是一邊。所以又落兩邊了,兩邊都不是中道。
「二者是人觀八萬劫」:他一靜坐,這種定力一觀察,可以觀察到八萬大劫這麼長的時間,「則見眾生」:他就看見這所有的十二類眾生,在「八萬劫前,寂無聞見」:在八萬大劫以內,他看得清清楚楚的,看見眾生頭出頭沒,看見眾生生生死死。可是超過八萬大劫,他就看不見了,就不見不聞了。
「無聞見處」:在不見不聞的時候,在這個看不見的地方,「名為無邊」:他就給它起個名字,說這就叫無邊,沒有邊了。「有眾生處」:在能看見有眾生的這個地方,「名為有邊」:他就說這就是有邊。這是又落於二邊了,他又著到著無、著有上。著無,就落到空上;著有,就落到色上。這一個著空,一個著色,所以都不合乎中道。因為這樣子,所以佛批評他是外道。
三者是人。計我遍知。得無邊性。彼一切人。現我知中。我曾不知。彼之知性。名彼不得。無邊之心。但有邊性。
「三者是人計我遍知,得無邊性」:第三種的分位,就是彼我的分位。彼,就是眾生;我,就是修道這個人他自己的一種執著。他又生了一種妄計、妄執,他說:「我覺得自己有這一種遍知的智慧。」什麼叫遍知呢?遍知就是無所不知,所以這其中就得到一個無邊性。他說,「彼一切人現我知中」:彼一切的眾生,都在我這個智慧裏頭包括著。
「我曾不知」:我可是不知道「彼之知性」:我不知道眾生他那個知性,「名彼不得無之心」:這個就叫眾生沒有得到這無邊的心,他自己得到這無邊的心了。因為他不知道彼那個知性,所以他說對方不得這個無邊之心了,沒有這個無邊的智慧。「但有邊性」:只是在有邊的那一個地方,叫有邊性。這是彼我的分位。
四者是人。窮行陰空。以其所見。心路籌度。一切眾生。一身之中。計其咸皆半生半滅。明其世界。一切所有。一半有邊。一半無邊。
「四者是人窮行陰空」:第四種的分位是什麼呢?就是生滅,以生滅為分位。他研究行陰,研究到極點,研究空了。「以其所見」:以他所研究的這種見解,「心路籌度」:因為是在他心裏研究的,所以說心路籌度。他就這麼想了,這也就是一個計。籌度什麼呢?
「一切眾生,一身之中,計其咸皆半生半滅」:他又生出一種妄計、妄執來了。他說,所有十二類的眾生,在一個身裏邊,就有一半是生,一半是滅。那麼眾生是這樣子的,「明其世界,一切所有」:乃至於一切世界,一切所有都是「一半有邊,一半無邊」:一半就在有邊,一半就在無邊。那個生就是在有邊,那個滅就是在無邊。他又這麼樣算計,越跑越遠了。
由此計度。有邊無邊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四外道。立有邊論。
「由此計度」:由前邊這四種的計度,計度什麼?計度「有邊無邊」:不是有邊,就是無邊;不是無邊,又是有邊,就這樣來回跑。總而言之,他不住到中道上,一個太過,一個就是不及;一個跑得很遠,一個還沒有邁步呢!「墮落外道」:所以就墮落到外道裏邊。
這個外道為什麼叫外道呢?他就是一個太過,一個不及;太過也不是中道,不及又不是中道。修行就要修中道,佛就講中道了義,不落於空,又不落於有。你若偏到空上,或偏到有上,這都落於二邊了。現在這都是二邊,所以叫外道。「惑菩提性」:他就對於菩提真性不認識了,迷惑了。
「是則名為第四外道」:這個就給它取名字叫第四種的外道,「立有邊論」。
又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堅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知見中。生計度者。是人墜入。四種顛倒。不死矯亂。遍計虛論。
「又三摩中,諸善男子」:又者,在三摩地這個定中,一切的善男子。因為在這個定裏邊,不是一個人修這個定,是很多很多人都修這個定,所以就說諸善男子。
「堅凝正心」:他那個堅固而有一種智慧定力、定慧平等、定慧均持的正心,「魔不得便」:這個魔就沒有法子他了,就無隙可乘,沒有方法可以來擾亂他了。可是外魔不擾,內魔又生。什麼魔呢?就是他自心的魔就生出一種變化。
他「窮生類本」:窮盡了這十二類眾生的根本,「觀彼幽清」:觀看他最初的那個清淨的性,「常擾動元」:這個時候,在行陰就有這一種微細的動相,所以這常擾動元。「於知見中,生計度者」:在這個知見的裏邊,他生出一種計度的心來。不生這個心,就什麼事情也沒有;一生心,一動念,就發生毛病了。所謂:
開口便錯,
舉念即乖。
你動一個念,打一個妄想,就生出一種毛病。【註三四】
「是人墜入,四種顛倒,不死矯亂」的「遍計虛論」:遍計就是遍計執性,他生出來一種遍計執性。以前我不是講過遍計執性?這就是一種妄執,根本不是這麼回事,他就執著是這麼回事,這叫遍計執性。
一者是人。觀變化元。見遷流處。名之為變。見相續處。名之為恆。見所見處。名之為生。不見見處。名之為滅。相續之因。性不斷處。名之為增。正相續中。中所離處。名之為減。各各生處。名之為有。互互亡處。名之為無。以理都觀。用心別見。有求法人。來問其義。答言我今。亦生亦滅。亦有亦無。亦增亦減。於一切時。皆亂其語。令彼前人。遺失章句。
「一者是人」:誰呢?就是將入迷途這個人。他「觀變化元」:觀行陰變化這種的元,「見遷流處」:見行陰遷流的那個地方,「名之為變」:他因為看見它遷流了,所以他就說那是變。
「見相續處,名之為恆」:他看見行陰相續不斷的這個地方,他就說是常。這恆就是恆常不變的,前邊那個變就是不常,這個恆就是個常。
「見所見處,名之為生」:他又在這個行陰,看見他所見的那個地方,那個地方是什麼呢?就是那個微細的動相,他說就是生。「不見見處,名之為滅」:在這個行陰,那種微細的動相,他看不見了,這就名之為滅。這也就是在八萬大劫以內的事情,他看見了,他說這是生;八萬大劫以外的事情,他看不見了,他就說這是滅了。這和前邊的意思都是相同的。
「相續之因」:相續不斷的這種因,「性不斷處」:這因性不斷的地方,他就「名之為增」:他說這不斷,就是增。這也都是屬於行陰的情形,他所看得見的。
「正相續中,中所離處,名之為減」:在相續中間,會有一個離的處所,他說這就是減。就好像二十五聖各述圓通,其中說到鼻子呼吸氣,呼出去,吸進來,這中間有個交處,那就是這個離處。名之為減,他說這就是個減。
根本你不要追究它這個理,這是他自己命的名,他自己所見的,根本就沒有理的。你不要在這裏邊來追究理由,他就是這樣講,拿不是當理說,這就叫橫不講道理。告訴你,外道所以就是外道,他講的都是沒有理由的。
「各各生處,名之為有」:各各,他看見行陰的各各生處,他就說這是有。「互互亡處」:那麼互相又有亡的地方,又有沒有的地方,他就「名之為無」:他說這個就是沒有,這就是四種顛倒的倒論。
「以理都觀,用心別見」:你若用這個理來觀察,他這種的論議都是不對的,他用心都是用錯了。
「有求法人」:那麼在這時候,若有人來求法,向他請開示、問法,「來問其義」:來請他開示開示佛教的道理。「答言:我今亦生亦滅,亦有亦無,亦增亦減」:他就告訴這個人說:「我也生,我也滅;我也有,我也無;我也增,我也減。」他就這麼樣子同你講。
「於一切時,皆亂其語」:在任何的時候,他說話都是兩頭來堵,不是說有,就是說無;不是說空,就是說色。就說這兩種,他就找不著中道。
所以「令彼前人遺失章句」:彼,就是在他前面求法的人。那個人想問什麼,都忘了,遺失了,被他這麼一亂講,講得本來的問題都忘了,本來想請他開示的道理都忘了。你說,這樣來開示人,人家本來想要明白,他卻把人弄得糊裏八塗,矇頭轉向的,東西南北都找不著了,不知道怎麼樣是對的,所以忘失章句。不單忘了想要說的話,而且連本有的清淨心和智慧都沒有了,昏了。這不單是自己顛倒,令人家也顛倒。
二者是人。諦觀其心。互互無處。因無得證。有人來問。惟答一字。但言其無。除無之餘。無所言說。
這個就是因為他只知道無了,所以就亂講。無論是有,他也說「無」;無,他也說「無」。你問他什麼,他就「無」;你再問他什麼,他還是「無」。無、無、無,就是說這一個字,第二個字他不講。
「二者」,「是人諦觀其心」:他觀察自己的心,「互互無處」:在這十二類的眾生裏邊,他覺得行陰這個心,互相都沒有;在他看見這個沒有的地方,他就「因無得證」:他覺得因這個「無」字,他得到智慧了。其實他不明白,這就叫矯枉過正,根本沒有道理的。他自己就執著這是無,互互都無,互互無處,他就覺得他開悟了。開什麼悟?悟這個「無」字了。
「有人來問」:譬如有人來請問法,一看他是個老修行,一天到晚也不講話,在那個地方閉目養神,甚至也不吃飯,就吃點香蕉之類的。一般人以為這是個世間的聖僧了,於是乎就來向他問法,他也就裝模作樣、裝腔作勢的,這麼就答了,「惟答一字」:就答一個字,這一個字就是一字禪。這一般人也不明白他說的道理是什麼道理,所以就給它取名叫「一字禪」。無論你問他什麼道理,「但言其無」:他就「無」。
你再問他:「我怎麼樣修行?」
「無。」
「我念佛不念佛?」
「無。」
「我持律受戒好不好呀?」
「無。」
什麼都是「無」。啊!他這個「無」字,這一套「無」,把你弄得也矇頭轉向的,東西南北也找不著了,也就是遺失章句了。你也不知道,盡想:「他說的無,什麼道理呢?什麼無?無什麼呢?」於是就周圍找,也找不著東西。啊!真是無了。
「除無之餘,無所言說」:無論你再問他一個問題、十個問題、百個問題、千個問題、萬個問題,他都是一字「無」,就答你一個「無」字。所以你這個問的人,就想:「啊!他講的這個禪理太高了,我們都不明白了。」
三者是人。諦觀其心。各各有處。因有得證。有人來問。惟答一字。但言其是。除是之餘。無所言說。
「三者是人」:這是第三種矯亂的顛倒,矯亂的虛論。這個人「諦觀其心」:他也觀看自己的心,看這十二類的眾生,「各各有處」:各各都有生有死的這個「有」處,「因有得證」:因這個有,他就覺得他證果了。其實呢,他不是證果,經上這麼說,是形容他這種錯誤。他看一切眾生都有,他就:「啊!都有了。」他看見這個道理,他就認為他開悟了、證果了。哈!
「有人來問」:有人來問他,「惟答一字」:無論問什麼法,他就答一個字。「但言其是」:他說什麼呢?說「是」。
你問他:「我出家做和尚好不好啊?」
「是」
「我受五戒好不好?」
「是」
「我應該做什麼好?」
「是」
無論問他什麼,他就答一個「是」字。
「除是之餘,無所言說」:除了「是」字之外,他不講了。所以你覺得:「啊!這真是一字禪,這個真是高僧啊!他說這個法真是妙到極點,我也不懂。」你不懂那就是妙了。所以,好像我現在講這個經,你們懂了,那就不妙了。你若說不懂,「啊!講來講去,法師說什麼呢?」哦!那就是妙了。因為你不懂,就是妙;你若明白了,就不妙了。為什麼不妙呢?你明白了嘛!你沒明白那個東西就是妙。所以你若想「妙」,就不要學佛法了,你不學就不知道,這就是妙。
他就只說一個「是」字,你無論說什麼,他還是說一個「是」字。為什麼?他以為他就由這個「是」字上開悟了,那麼他也這樣告訴你,傳給你法——Transmit Dharma to you。
四者是人。有無俱見。其境枝故。其心亦亂。有人來問。答言亦有。即是亦無。亦無之中。不是亦有。一切矯亂。無容窮詰。
這第四種的矯亂,就是有無矯亂。什麼叫有無矯亂呢?他又說是「有」,又說是「無」;又說「無」不是「有」,「有」就不是「無」。他也不知道是有,也不知道是無,這就好像那喝酒喝醉了的人那麼亂講。
「四者」,「是人有無俱見」:他在這個行陰裏邊,也見到有,又見到無。見到這個行陰,像水波浪似的這麼行,遷流不息,他說是「有」。在這個遷流不息的時候,有斷的地方,他又說是「無」。
「其境枝故」:他這個境界生出來一個叉枝,就好像木頭生出一個旁枝來。所以他說這「有」也是,「無」也是。「其心亦亂」:他這個心裏也亂了,為什麼他心裏亂了呢?就因為他自己沒有真正的智慧,沒有真正的定力。這智力和定力,他不平等、不平均,所以在這個時候,他就生出一種執著,自己也找不著頭緒了,就有個錯路,他也不知道哪一條路是對了。
「有人來問」:若有人來請法,向他請開示,「答言亦有,即是亦無」:他說,也有,也就是沒有。「亦無之中,不是亦有」:可是沒有的,就不能是有。亦有就是沒有,但是沒有可就不是有,你說這究竟是個什麼道理?「一切矯亂」:這就是個矯亂的道理,矯枉過正,說得自己也不知道說些個什麼。所以我說這是他說醉話。
「無容窮詰」:無容,你不能和他講道理的,這個樣子怎麼辦呢?就是我那個辦法,你打他兩個嘴巴,看看他還說是有、是沒有?你這麼打他一個嘴巴,他若說:「你怎麼打我?」「你沒有嘛!我打你也是沒有啊!」還有那個辦法,你拿刀把他殺了說:「嘿!殺了你。」看看他有沒有?這無容窮詰,就是不可以和他講道理,沒有道理可講的,也不要問他了。
由此計度。矯亂虛無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五外道。四顛倒性不死矯亂。遍計虛論。
「由此計度,矯亂虛無」:因為上邊這四種矯亂的虛無,這種虛無飄渺的道理,講得無有是處,講這個沒有真實的道理,「墮落外道」:所以就墮落外道。為什麼叫他外道?就因為他那個理論不正確,邪知邪見,所講的道理,都不是究竟、不是徹底的。「惑菩提性」:那麼就把這個真正的菩提覺道給迷住了,給遮蓋住了。
「是則名為,第五外道四顛倒性」:這個就叫做第五種外道四種的顛倒性,就是前邊那四種。
第一種就說他亦生亦滅、亦有亦無、亦增亦減。
第二種,你無論問他什麼法,他就用一個「無」字來答覆你,一天到晚,旁的字他不說,就說無、無、無。有人和他一講什麼話,他就說「無」。你千問萬問,他就是無、無、無,千無萬無。
第三種就是那個「是」、「是」,你無論說什麼,他都說「是」。
你說:「我可不可以做賊?」
他說:「是」
「我可不可以受戒?」
「是」
「我可不可以吃屎?」
「是」
「可不可以喝尿?」
「是」
「你可不可以死?」
「是」
「可不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活著?」
「是」
無論你講什麼,他都「是」,也是千是萬是,千萬都是「是」。沒有一個不「是」,他這個「是」就是有。什麼都是有,一切一切都是有,這是第三種。
第四種就是現在講的這一個,他又說亦有亦無,有就是無,無又不是有,究竟這是個什麼道理?他就講這種道理——這四種矯亂的性,不清楚、顛倒性、矯亂,「不死矯亂」:他這個道理講得是矯亂、不清楚。
「遍計虛論」:他遍計虛無。以前講過遍計執性、依他起性、圓成實性,這種道理不知道大家明不明白?什麼是遍計執性呢?就是好像晚間,沒有什麼月光,在地上有一條繩,你看見這一條繩,本來這是一條繩,但是你懷疑,「噢!這是不是一條蛇?」這就叫遍計執性。根本不是蛇,它是一條繩,你就妄加計度,說它是一條蛇。
又好像晚間,看見一棵樹的黑影,或者一株花的黑影,沒有月光,你出去,突然間見這麼一個黑影,「噢!這是個鬼吧?」本來是一棵樹,或者一株花,或者一塊木板,你看了就「噢!這是個人呀?是個鬼呀?」就害怕了。
或者晚間看見一隻狗,你就「噢!這是不是狼呀?是不是老虎呀?」就生出這種遍計執性。結果你看清楚了,噢!這原來是隻狗啊!不是狼,也不是老虎。這原來是隻狗,這就是依他起性。因為你依照這狗,你就生出一個遍計執性。原來是隻狗,那狗是個什麼呢?狗就是一般的畜生,因為你有遍計執性,就以為牠是狼、是虎啊,或者是個什麼妖怪。那花草樹木,也都是這樣的。
那麼這條繩,你以為是蛇,你看清楚了,原來是一條繩,這就叫依他起性。這條繩是什麼做的呢?是麻做的,這麻就叫圓成實性。怎麼叫依他起性?麻可以造一條繩,這叫依他起性。依著圓成實性而起這個依他起性;這依他起性,然後你看不清楚,認不明,就生了一種遍計執性。
現在這個外道,他也根本不是這樣子,他就生出一種遍計執的虛論。
又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堅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無盡流。生計度者。是人墜入。死後有相。發心顛倒。
「又三摩中,諸善男子」:又在這個定中,這一切修定的善男子,「堅凝正心」:他堅固他這一種定力,「魔不得便」:因為他堅固定力而有正心,所以魔王就沒有辦法了,魔術已窮。雖然魔術已窮,可是他心裏又生出來自心的魔。這自心魔呀,是最不容易降伏的。
他「窮生類本」:窮這一切十二類眾生的本元,「觀彼幽清,常擾動元」:他觀看十二類眾生,幽隱而清輕的這個本性,這個本性就是行陰。行陰在這個時候,有一種微細的動相。「於無盡流,生計度者」:這微細的動相,就像水波浪源源而來,這種流是無窮無盡的。他在這個時候,就生出來一種計度。什麼計度呢?「是人墜入,死後有相,發心顛倒」:就生出這一種死後有相的計度。他認為死後也有相,所以又生了一種顛倒的思想,顛倒的心。
或自固身。云色是我。或見我圓。含遍國土。云我有色。或彼前緣。隨我迴復。云色屬我。或復我依。行中相續。云我在色。
「或自固身,云色是我」:生出這種妄執的這一等人,他或者自己就執著,要堅固自己的身體,他說這個四大之色都是我。
「或見我圓,含遍國土,云我有色」:或者見著我自性圓融無礙,十方的國土,都在我這圓融性裏邊包括著。他就說我有這個色,有什麼色呢?有大色。
「或彼前緣,隨我迴復,云色屬我」:或者他說這是一種前緣,隨著我這麼迴復,也就是來回來回這麼週而復始的。他說這四大之色都屬於我的,「或復我依,行中相續,云我在色」:或者是我所依的;在這個行陰中相續,他說我在這個色的裏邊。
皆計度言。死後有相。如是循環。有十六相。
「皆計度言」:前邊所說這個色和前邊的緣,這有四種。他說四大之色都是屬於我的,四大之色就是我。又說這個色在我中,我大色小;這個色是小,我是大。又說離開我,無色。總而言之,他這個就是亂講,講的都是不合理的,有四種。從這四種,他就計度,「死後有相」:他說死後是有相的。
「如是循環」:他像前邊所說這個道理,這麼循環,來回來回地轉,在色、受、想、行這四個裏頭,每一個裏頭都是有四種這樣的理論,「有十六相」:所以四四一十六,就分出來有十六種的相。在這色、受、想、行和地、水、火、風之間,他分出有四四一十六種相。根本你就不要問他,這個相是怎麼樣子分的,它根本就不合理的,沒有道理的。所以我也弄不清楚它,因為它根本就不清楚。
從此或計。畢竟煩惱。畢竟菩提。兩性並驅。各不相觸。
「從此或計」:從這四四一十六相,他看色、受、想、行這四陰,各有四相,這地、水、火、風和色、受、想、行,每一個有四相。所以從這個地方,他或者就計度,「畢竟煩惱,畢竟菩提」:他說煩惱永遠是煩惱,菩提也永遠是菩提;煩惱即菩提,這是不對的。
「兩性並驅」:這兩種性是並行不悖的。並驅就是並行,並行而不相悖的。「各不相觸」:就是並行而不相悖,它們兩個是合作的。根本這是不對的,根本就沒有這個道理,他就這樣講,為什麼他這樣講?就因為他惑菩提性了。
由此計度。死後有故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六外道。立五陰中。死後有相。心顛倒論。
「由此計度」:由前邊色、受、想、行這四陰,四四變成十六相,他這樣計度,就說「死後有故」:死後是有形相的。「墮落外道」:所以他就墮落到外道裏頭了,「惑菩提性」:也是迷惑了他本有的菩提覺性。
「是則名為第六外道」:這一種的人就給他取名字,叫第六種的外道。「立五陰中」:在這五陰裏頭,這說是五陰,實際上就是四陰,這只是舉五陰的名字。就在色、受、想、行裏邊,沒有識。「死後有相」:他說人死後還有形相的。「心顛倒論」:這個心顛倒不正常,他立這種論。
又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堅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先除滅。色受想中。生計度者。是人墜入。死後無相。發心顛倒。
「又三摩中,諸善男子」:又修這種定力的這一些人,「堅凝正心,魔不得便」:有這一種堅固的定力,又有智慧,所以魔就不得便。但是他這個智慧,不是究竟的智慧,不是真正的智慧,不過魔王是沒他法子了。但是他那自心魔,還不能降伏。
「窮生類本」:窮一切十二類眾生的根本,「觀彼幽清」:他觀看一切眾生幽隱而清輕的這種根性,「常擾動元」:在這個裏邊有微細的動相,「於先除滅色受想中」:在先前除滅的這色受想三陰裏邊,「生計度者」:他又生出計度來了。「是人墜入」,「死後無相,發心顛倒」:這個人會墮入死後無相,他就說死後無相、發心顛倒這種的論議。
見其色滅。形無所因。觀其想滅。心無所繫。知其受滅。無復連綴。陰性消散。縱有生理。而無受想。與草木同。
「見其色滅」:見到這個色陰滅了,「形無所因」:他這個身形無所寄託了。
「觀其想滅,心無所繫」:觀這個想陰滅了,想陰沒有了、破了,這個心也無所繫了,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掛著這個心了,妄想也都沒有了。
「知其受滅,無復連綴」:知道這個受陰滅了,和外面就沒有什麼連綴了,也沒有什麼聯繫,沒有什麼聯絡了。「陰性消散」:色、受、想這三種的陰性都消散了。「縱有生理」:縱然有少少的生理,就是有這個行陰,「而無受想」:也沒有受,也沒有想了。「與草木同」:因為沒有受,也沒有想了,他覺得自己和草木是一樣了。
此質現前。猶不可得。死後云何。更有諸相。因之勘校。死後相無。如是循環。有八無相。
「此質現前猶不可得」:他說現前這個色心。這個質,不是單單指的色,也指的心。他說有形質這種的色心,這種色現前猶不可得,現在也沒有了。他這就是色、受、想、行四陰,前邊那兒他不是說形同草木嗎?草木就沒有知覺,那麼現前在生的時候沒有,現前猶不可得,現在什麼都沒有了,都不可得。「死後云何,更有諸相」:那麼生前都沒有相了,求這個實在的形相,都了不可得,死後又怎麼可以有諸相呢?
「因之勘校,死後相無」:因為這個就推勘檢校,就這麼翻過來看,調過去看,來回研究這個問題,說生前沒有相,那麼死後怎麼會有相?死後也沒有相。色、受、想行這四種,生前也沒有相,死後也沒有相。
「如是循環,有八無相」:來回這麼推求,他變成了八種無相。色、受、想、行,在生有四種無相,死了也是四種無相,都沒有的。
從此或計。涅槃因果。一切皆空。徒有名字。究竟斷滅。
「從此或計」:因為他推求這四種都無相了,所以根據這八種無相的道理,他就或者計度了,「涅槃因果,一切皆空」:他說也沒有涅槃,也沒有因果,撥無因果。啊!要是這樣子,人都不要修了,也不要什麼成佛了。為什麼呢?他按著這種理論,什麼都沒有的,「徒有名字」:只有這麼一個名字,「究竟斷滅」:究竟都是沒有的,他就這樣講。
由此計度。死後無故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七外道。立五陰中。死後無相。心顛倒論。
「由此計度」:由這個,他計度「死後無故」:他說死後什麼也沒有了,一切都空了,「墮落外道」:就墮落到一種外道,「惑菩提性」:也是惑菩提性。
「是則名為第七外道」:這個叫做第七種的外道。「立五陰中,死後無相」:在這個五陰中,他說死後無相。「心顛倒論」:他的心有這一種顛倒的論議。
又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堅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行存中。兼受想滅。雙計有無。自體相破。是人墜入。死後俱非。起顛倒論。
「又三摩中,諸善男子」:又修定力這一切的善男子,「堅凝正心,魔不得便」:堅固他的定力,而有正心,這個魔沒有辦法他了。可是自心魔呀,是很不容易降伏的。「窮生類本」:他窮盡了一切十二類眾生這個本元,「觀彼幽清」:觀看彼幽隱而清輕的這個心,「常擾動元」:在這時候,行陰裏邊有微細的動相。
「於行存中,兼受想滅」:在行陰存在的這個地方,受、想這兩陰都滅了,「雙計有無」:這時候,他又說是有,又說是無;又說是無,又說是有。「自體相破」:他的自己都弄沒有了,自己也不存在了。你說是有,他自己是有了;說是沒有,他自己都沒有了。這個自體相破了,自己都破了,自己就把自己的這種理論都不成立了。
「是人墜入,死後俱非」:他死後也沒有「有」,也沒有「無」。那你說有個什麼?也沒有個「有」,也沒有個無」,那麼說這就是中道了?不是的。他根本也不講中道,也沒有中道的。因為這樣,所以這就錯了。「起顛倒論」:就顛倒了。
色受想中。見有非有。行遷流內。觀無不無。
「色受想中」:他在色、受、想這三陰都破了這個裏邊,「見有非有」:他見到這個有,又不是有。「行遷流內」:在行陰遷流有微細的動相這裏頭,「觀無不無」:他看見沒有,又好像有。所以這也不是有,也不是無,他建立這種的理論。
如是循環。窮盡陰界。八俱非相。隨得一緣。皆言死後。有相無相。
好像前邊,他說觀看這色、受、想中,見有非有,行遷流內,觀無不無,這一種的情形,「如是循環」:他來回來回這麼循環推求這個道理。「窮盡陰界」:對色、受、想、行這四種陰界,他都窮盡了,就把它研究、追究,翻過來,調過去,互相這麼研究。「八俱非相」:他說這八種都是沒有相,「隨得一緣」:他就得到一個答案,「皆言死後,有相無相」:他說死後,色、受、想、行也不是有相,也不是無相,這有相無相。
又計諸行。性遷訛故。心發通悟。有無俱非。虛實失措。
「又計諸行,性遷訛故」:訛,可以說是改變,也可以說是訛錯。他又研究行陰的這種性質。因為行陰有一種微細的動相,遷流的緣故。這個性遷訛,它遷流而訛變。
「心發通悟」:在他心裏發出這一種的邪通邪悟,他就判斷,「有無俱非」:有相、無相,都沒有。那麼都沒有了,是不是中道呢?不是,因為他不明白中道了義的道理,所以他也不講中道,只講有無。因此他就「虛實失措」:也不是虛的,也不是實的。你說實的,他又說非實;你說虛的,他又說非虛。所以他這樣非實非虛,非虛非實,這都失措。
由此計度。死後俱非。後際昏瞢。無可道故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八外道。立五陰中。死後俱非。心顛倒論。
「由此計度」:由上面這種種的計度,所以他說「死後俱非」:也有相、也無相。
「後際昏瞢」:這個行陰的後際,他也不知道,「無可道故」:因為他不知道,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可以指出來、說出來的。
「墮落外道」:於是乎,這也墮落到外道裏頭去,「惑菩提性」:迷惑菩提的本性了。
「是則名為第八外道」:這個就給他取個名字,叫第八種的外道。「立五陰中,死後俱非」:在這個五陰中,他說死後也有相、也無相。「心顛倒論」:他這個心非常顛倒,就立出這麼一種的論議來。
又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堅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後後無。生計度者。是人墜入。七斷滅論。
「又三摩中,諸善男子」:又修定的諸善男子,「堅凝正心,魔不得便」:堅固這定力,而又有一種正心,魔就沒有辦法來擾亂他。
「窮生類本」:他研究十二類眾生的根本,「觀彼幽清」:觀察這種幽隱清輕的體性,「常擾動元」:這時候,在這行陰裏邊有微細的動相。
「於後後無,生計度者」:在行陰的後邊,他觀察不到有什麼境界,所以就生了一種計度。「是人墜入,七斷滅論」:這個人就會墮入這七種的斷滅論。
或計身滅。或欲盡滅。或苦盡滅。或極樂滅。或極捨滅。
「或計身滅」:或者他計度這個身,在南瞻部洲、東勝神洲、西牛賀洲、北俱盧洲這四大部洲,再加上六欲天,所有有身的這種眾生,這個身他觀察它將來是滅的。
「或欲盡滅」:或者是在四禪天的初禪天,他欲盡滅。初禪天是離生喜樂地,離這個眾生的染污,而生出一種喜樂,這叫離生喜樂地。
「或苦盡滅」:或者在二禪天,他苦盡滅。二禪天叫定生喜樂地,這時候有一種定力了,生出一種歡喜。
「或極樂滅」:他計度或者三禪天這種極樂的境界也會滅的。那麼三禪天就叫離喜妙樂地,離開歡喜,而生出一種妙的快樂,這是三禪天。他計度這三禪天也會滅的。
「或極捨滅」:或者他計度四禪天這個捨念清淨地,也會滅的,他生出這種計度。
※ ※ ※
光陰是過得非常快的,在不知不覺把暑假的時間就過去了。在中國孔子說過,這個人生就好像流水似的,川流不息,過去時光就不會再回來了。
又有的人說:「一寸光陰一寸金,寸金難買寸光陰。」說這一寸的光陰,就好像一寸黃金那麼樣寶貴。可是這黃金,你若丟了,還可以想法子再把它找回來;這光陰過去了,就沒有法子再把它找回來了。由這樣看來,這光陰比黃金更貴重。所以在佛教裏說:「一寸時光就是一寸的命光。」這個時光已經過去了,這個命光也就少一點。所以才說:「時光減處命光微。」時光減少了,命光也就少一點了。所以我們對這時間一定要看重了,不要把它隨隨便便地就放過去了。
在我們這個暑假的時間,由早晨六點鐘就開始,或者打坐,或者研究佛經。那麼由早晨到晚間九點鐘這段時間,每一個人都很認真地去用功修行,我相信在這個期間,比這個黃金更貴重,比鑽石也更有價值,所以大家能以在一起聞薰聞修。在我們每個人生命裏頭,這段時間可以說是最寶貴、最有價值的一個時間;可惜這個時間不太長,那麼轉眼之間就過去了。過去了,可是我們每一個人所學的佛法,在每一個人的腦筋裏頭,在每一個人的八識田裏邊,都種下去一個寶貴的金剛種子。那麼這個種子種下去了,等到將來一定會結金剛不壞的果。金剛不壞的果就是佛果,就是成佛。
那麼在什麼時候成呢?這就看我們每一個人自己的耕耘灌溉。這個種子種下去了,但是好像種田似的,種到地裏頭,你必須要譬如給它灌一點水,除一除草,把這個地耕得掀騰起來。那麼你把這個地的草除去,就是怎麼樣呢?怎麼樣叫除這個草呢?就我們每一個人要時時刻刻防微杜漸。
怎麼叫防微呢?防微就是防備、預防這個微細處,我們的心念不要打妄想,不要令它生很多雜念。不要有妄想,不要有雜念,這叫防微杜漸。防就是防備,防備著這個很微細的念頭生起來;杜漸就是杜絕,杜絕這一切的妄想,這個妄想把它沒有了。
這是每一天這樣地用功,每一天這樣去修行,栽培灌溉。就好像種田,我灌一點水,我再把這個地收拾得沒有草,那麼一天一天的,你這個金剛種子種到地裏去,就生這個菩提的芽。你菩提樹生出來了,這就是菩提芽生出來了;菩提芽生出來,將來就結菩提果。可是你要保護這個菩提芽,保護這個菩提果,你不要也不管它了,也不灌水,也不去栽培它,那麼它就會枯槁了,會乾了。
你能以灌溉,怎麼叫灌溉呢?你就天天學習佛法,用佛法的法水來灌溉這個菩提芽,那麼這樣呢,久而久之,你這個金剛的果也就會成就了。
如果你過去了這個時間,就不繼續地理它,這個金剛的種子種下去了是種下去了,它也不容易生出來的。你必須要好好地保護著你這個金剛的種子,不要再做以前所歡喜做的事情,就是要守規矩——循規蹈矩,不要再像以前那麼樣子不守規矩,做一些個不守規矩的事情。那麼你守規矩,這就合佛法,不守規矩就不合佛法,所以我們做人一定要循規蹈矩,要依照規矩去做去,不要太放逸了,不要太浪漫了,這是我對每一個人的期望都是這樣子。
在這個暑假的期間,講這《楞嚴經》,這一定是所謂「一歷耳根,永為道種。」經耳朵一聽這個經典的道理,永遠在你八識田裏邊,有這種菩提的種子。
如是循環。窮盡七際。現前消滅。滅已無復。
「如是循環」:像前邊所講的這七處,他這麼循環推究。「窮盡七際」:他把這七個地方都研究遍了。「現前消滅」:現前也沒有什麼相,「滅已無復」:那麼已經滅了,也不會再生出來,不會再有的,所以這是七種斷滅。
由此計度。死後斷滅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九外道。立五陰中。死後斷滅。心顛倒論。
「由此計度」:由前邊這七種的推究,窮盡「死後斷滅」:他說死後就什麼也沒有了,就斷滅了。「墮落外道」:這種的人就墮落外道裏邊,「惑菩提性」:對菩提正覺的性迷惑了。
「是則名為第九外道」:這種的人就名叫第九種的外道,「立五陰中」:在色、受、想、行這五陰裏邊,他立這種「死後斷滅,心顛倒論」。
又三摩中。諸善男子。堅凝正心。魔不得便。窮生類本。觀彼幽清。常擾動元。於後後有。生計度者。是人墜入。五涅槃論。
「又三摩中,諸善男子」:在修定的裏邊,這一切的善男子,「堅凝正心,魔不得便」:他有堅固的定力和純正的正心,所以這魔王也沒有法子他。
「窮生類本」:他窮究十二類眾生的本元,「觀彼幽清」:觀看眾生幽隱而清輕這種的心,「常擾動元」:這個微細的動相。「於後後有」:在行陰以後,他又觀見有了。「生計度者」:他因為這個行陰念念遷流不停,他就認為是有了,所以生出一種妄執的計度。「是人墜入,五涅槃論」:這個人就墮入這五種涅槃的論裏邊。
或以欲界。為正轉依。觀見圓明。生愛慕故。或以初禪。性無憂故。或以二禪。心無苦故。或以三禪。極悅隨故。或以四禪。苦樂二亡。不受輪迴生滅性故。
「或以欲界,為正轉依」:或者他以欲界天,做為一個正當的轉依。他到那個地方去,以欲界做他所依的一個處所。為什麼呢?他「觀見圓明,生愛慕故」:他因為看見欲界天有一種圓明的體相,就生出一種愛慕,生愛著了。所以,他就要到那個地方,以欲界做為他的一個歸宿,做為他涅槃的處所。因為他以為這欲界是真正樂的一種境界,所以他就生出一種愛慕的心,以這欲界做為他的涅槃處。
「或以初禪」:或者他覺得初禪天這一種天人,「性無憂故」:因為初禪是離生喜樂地,離開眾生的憂惱了,生出一種歡喜,所以他說性無憂故,因此他歡喜生到這個地方。「或以二禪,心無苦故」:或者有一等人修到二禪天,他二禪天這個定生出來了,是定生喜樂地。「或以三禪,極悅隨故」:或者以為三禪天非常快樂,遂心滿願,他要以三禪天做為他的涅槃處。「或以四禪,苦樂二亡,不受輪迴生滅性故」:或者他以四禪,苦也沒有了,樂也沒有了,苦樂雙亡,再不輪迴到這個三界裏來。這個捨念清淨地,是非常清淨的,所以他歡喜以這個地方,做為他涅槃的皈依處。
迷有漏天。作無為解。五處安隱。為勝淨依。如是循環。五處究竟。
「迷有漏天,作無為解」:他迷惑這有漏的天,本來這個天都是有漏的,他就認賊作子,認為這是無為,做無為的來解釋。
「五處安隱,為勝淨依」:他覺得這五處都非常安穩,為一種特別殊勝清淨的所依處。
「如是循環」:他像這樣子來週而復始地循環。「五處究竟」:他認為這五個地方都是究竟處,都是可以涅槃的。他這也是因為不知道這個天都是有漏的。
由此計度。五現涅槃。墮落外道。惑菩提性。是則名為。第十外道。立五陰中。五現涅槃。心顛倒論。
「由此計度,五現涅槃」:由以上這五種的計度,他現出五種現前的涅槃,這種的計度,「墮落外道」:就墮落到外道裏頭,「惑菩提性」:迷失了菩提覺性。
「是則名為第十外道」:這種就名叫第十種的外道。「立五陰中,五現涅槃,心顛倒論」:在五陰的裏邊,他立出五種現在涅槃,這種顛倒不正確的論議。
阿難。如是十種。禪那狂解。皆是行陰。用心交互。故現斯悟。
「阿難」,「如是十種禪那狂解」:像前邊所說這十種靜慮的狂解,這種不正確的誤解,「皆是行陰」:這是什麼毛病呢?這都是在行陰沒有破的時候,「用心交互,故現斯悟」:你修行,這定力和行陰互相來交戰,如果你自己這種正知正見勝了,那麼就可以打破這種關頭;行陰如果勝了,你就著魔了,所以現出來這種狂解狂悟。
眾生頑迷。不自忖量。逢此現前。以迷為解。自言登聖。大妄語成。墮無間獄。
「眾生頑迷,不自忖量」:眾生頑迷不悟,他自己也不想一想自己是個什麼人,是個什麼根性?「逢此現前,以迷為解」:遇到這種的境界現前,以迷為悟,本來是迷,他自己因為也沒有明師指點,也沒有善知識教導,所以自己就以迷做為他的解釋了。
「自言登聖」:自己說自己證聖果了,自己說自己開悟了,自己說自己成佛了。「大妄語成,墮無間獄」:這真是,真真實實地打大妄語。既然打真大妄語,那麼一定是要墮無間地獄的。
汝等必須將如來語。於我滅後。傳示末法。遍令眾生覺了斯義。無令心魔自起深孽。保持覆護。消息邪見。
「汝等必須將如來語,於我滅後,傳示末法」:阿難,你們在會大眾,必須把如來我所說的話,等我將來滅了之後,傳示給末法時代一切的眾生。「遍令眾生覺了斯義」:普遍令所有的一切眾生,明白這個道理。
「無令心魔自起深孽」:不要令自心魔——自己生起來這種深的孽,造這種孽。孽,也就是業,起這種的罪業。「保持覆護,消息邪見」:你們保持佛法,擁護佛法,把邪見消滅了它。
教其身心。開覺真義。於無上道。不遭枝歧。勿令心祈。得少為足。作大覺王。清淨標指。
「教其身心開覺真義」:你們教末法這一切眾生,身心都開覺這真正的了義,「於無上道,不遭枝歧」:對於這無上的道果,不遭受枝末。枝末就不是根本的法。不遭受盡去求末梢的法,而不求根本的法。遇著歧路,這歧路就是不知道走哪條路是對的。
「勿令心祈,得少為足」:不要令這一些個心裏祈求無上覺道的人,得到一點點,就知足了。
「作大覺王,清淨標指」:應該做大覺之王,做一個清淨的榜樣,清淨的模範,清淨的領袖。不要得少為足,應該向前加功進步。